第七章 蝴蝶夢殺手 第一回 非常劇烈的蝴蝶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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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渡筏已劃到波心。

     筏上伫立着一個人,一隻水鳥。

     水鳥不動。

     人也不動。

     水流。

     波漾。

     時間彷佛在這兒靜憩。

     歲月卻從此流逝,如斯不舍晝夜。

     蘆花在江畔靜默。

     秋已開始霜了。

     天空那朵雲漸重,晴空仿似可敲得出金屬的清響。

     遠處橫着一道待渡的獨木橋,久無人渡,久而久之,這橋像是風景的一部分多于像一條走道。

     方邪真就在這時候來了。

     他來渡江。

     他到了白發溪畔,就看到了江上的竹筏,筏上的人,戴着深深的竹笠,撐着長竿。

     方邪真薄唇彷佛微微有了笑意,駐足遠眺,眉目含愁,低聲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水鬼升城隍。

    ”便無下文。

     風一陣徐,一陣疾,吹散荻花幾許,蘆花幾許。

     筏上的水鳥像要保持平衡,展翼動了一動。

     它動。

     筏上的人卻沒有動。

     ――仿佛,眼前一切,都不能教他動容,動意。

     那麼,世上的一切呢?他難道都能不動心嗎? 攻襲猝然而來。

     他站在江畔。

     背後是蘆葦。

     刀光如雪,就來自蘆花開得最盛處。

     刀光奇急。

     快而疾。

     非常劇烈的一刀,又輕奇如雪,清奇勝霜。

     仿佛它本身就是風刀霜刃。

     像風般輕,蹑足而至。

     像霜般柔,翩然而降。

     但霜是肅然的。

     風厲時如摧枯拉朽,莫可當。

     這一刀當如是也。

     這一刀砍方邪真的後頸。

     ――這一刀之毒之烈,簡直是苦大仇深。

     這一刀卻沒砍個正着。

     不是因為砍不着。

     而是它陡然而止。

     刀鋒仍在方邪真後頸近處,沒有砍下去。

     方邪真也沒有避。

     他更沒有回頭。

     他隻淡淡說了一句: “你來了?” 說的那麼淡然,那麼當然,那麼稀松平常,仿佛他一早就知道她來了,又料定她一定就在那兒似的。

     蘆花叢中,開得最燦爛最茂盛的地方,她的确就在那兒,寒着粉臉,幽幽的似一場秋夢。

     秋收冬藏的夢。

     她确在那兒。

     寒着臉。

     “你為什麼不躲?” “你為什麼不砍下去?” 他反問。

     “你以為我不敢砍?” 她氣得連唇都哆起來了。

     她的眉很濃。

     濃得很秀氣。

     她的眼很大。

     大得來很憂郁。

     “你不砍,”方邪真道:“那我就要走了。

    ” 她氣得直跺腳,咬牙道:“你……你這就走了……!?你連招呼也不打,這就走了!?” “招呼?”方邪真道:“剛剛不是招呼過了嗎?我看,用不着說:嗳!胡蝶夢,你好!你怎麼在這兒?――這種話,不必了罷?” 胡蝶夢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方邪真,你少得意!――我已經練成了‘蝴蝶夢’刀!” 方邪真道:“恭喜!” 胡蝶夢氣得連手上的刀都在顫哆着:“就這麼一句嗎?” 方邪真道:“你一向練的本來就是‘蝴蝶刀法’,你不是就叫做胡蝶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