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到濃時情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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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對她有太多要求。

     02 傅紅雪醉了,也不知已醉了多少天。

     一個人醉的時候,總會做出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事,可是她全無怨尤。

     他要酒,她就去買酒,買了一次又一次,有時三更半夜還要去敲酒鋪的門,她非但從來沒有拒絕過他,也從來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隻不過有時她去得太久,買酒的地方卻不太遠。

     傅紅雪當然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卻從未問她為什麼去得那麼久。

     那天他給她的隻不過是些散碎的銀子,因為他身上本來就隻有些散碎銀子,他一向窮,正如他一向孤獨。

     可是他也從未問過她買酒錢是哪裡來的,他不能問,也不敢問。

     她也從未問過他任何事,卻說過一句他永遠也忘不了的話;那是在一天晚上,她也有了幾分酒意時說的。

     “我雖然什麼都不懂,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

    ” 痛苦?他的感覺又豈是痛苦兩個字所能形容? 有一天她特别高興,因為這天是她的生日,她特别多買了些東西,還買了隻近來已很難得再吃到的老母雞,可是她回來的時候,他已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酒瓶跌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她癡癡地站在床前,從白天一直站到晚上,連動都沒有動。

     枕上還留着他的頭發。

    她拈起來,包好,藏在懷裡,然後就又出去買酒。

     今天是她的生日,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個生日? 她為什麼不能醉? 03 傅紅雪沒有醉,這兩天來,他都沒有醉,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往前走,既沒有目的,也不辨方向,他隻想遠遠地離開她,愈遠愈好。

     也許他們本就已沉淪,但他卻還是不忍将她也拖下去。

     分離雖然總難免痛苦,可是她還年輕,無論多深的痛苦都一定很快就會忘記的。

    年輕人對于痛苦的忍耐力總比較強,再拖下去,就可能永遠無法自拔了。

     走累了他就随便找個地方躺一躺,然後又開始往前走,他沒有吃過一粒米,隻喝了一點水,他的胡子已長得像刺猬,遠遠就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惡臭。

     他在折磨自己,拼命折磨自己。

    他幾乎已不再去想她,直到他忽然發現身上有個小小手帕包的時候。

     繡花的純絲手帕,是她少數幾件奢侈的東西之一,手帕裡包着的,是幾張數目并不小的銀票,和幾錠金锞子,這也是那天從垂死的“食指”身上找出來的,他随手放在懷裡,早已忘記,是他的病發作時,不停地痙攣扭曲,這些東西掉了出來,被她看見,她就用她最珍愛的一塊手帕為他包起,為了五錢銀子她就可以出賣自己,甚至可能為了一瓶酒就出賣自己。

    可是這些東西她卻連動都沒有動過。

    她甯可出賣自己,也不願動他一點東西。

     傅紅雪的心在絞痛,忽然站起來狂奔,奔向她的小屋。

     她卻已不在了。

     小屋前擠滿了人,各式各樣的人,其中還有戴着紅纓帽的捕快。

     “這是怎麼回事?” 他問别人,沒有人理他,幸好有個酒醉的乞丐将他當作了同類。

     “這小屋裡住的本來是個婊子,前天晚上卻逃走了,所以捕快老爺來抓她。

    ” “為什麼要抓她?她為什麼要逃?” “因為她殺了人。

    ” ——殺人?那善良而可憐的女孩子怎麼會殺人? “她殺了誰?” “殺了街頭那小酒鋪的老闆。

    ”乞丐揮拳作勢,“那肥豬本來就該死。

    ” “為什麼要殺他?” “她常去那酒鋪買酒,本來是給錢的,可是她酒喝得太多,連生意都不做了,酒瘾發作時,就隻好去賒,那肥豬居然就賒給了她。

    ” 乞丐在笑:“因為那肥豬居然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想打她的主意,前天晚上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居然一個人跑到酒鋪裡去喝酒,喝得大醉,那肥豬當然喜翻了心,認為這是天大的好機會,乘她喝醉時,就霸王硬上弓,誰知她雖然是賣笑的,卻偏偏不肯讓那肥豬碰她,竟拿起了櫃上那把切豬肉的刀,一刀将那肥豬的腦袋砍成了兩半。

    ” 他還想再說下去,聽的人卻已忽然不見了。

     乞丐隻有苦笑着喃喃自語:“這年頭的怪事真不少,婊子居然會為了不肯脫褲子而殺人,你說滑稽不滑稽?” 他當然認為這種事很滑稽,可是他若也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隻怕也會伏在地上大哭一場。

     04 傅紅雪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