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遍地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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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耀眼的陽光由敞開的房門灌入屋子,它們的光亮和漆黑的槍管就像活着與死亡,距離就在一線之間。

    眼前的眩暈讓我無法看清郝班長那張熟悉的臉龐。

    那一刻我确實報了必死之心,我想我就要在小西天山寨客死異鄉了,禁不住流下了兩行熱淚。

    隻是我沒有想到,就連我跟了那麼多年的郝班長都有問題,而我在他身邊卻一直沒有發覺! 這時候郝班長喝叫道:“小馮,不是班我不相信你!就一晚上,一晚上,百十來口子人怎麼會消失得一幹二淨?說!你和秦隊長是不是有什麼密謀?不對!是你和這裡的所有人,你們……”郝班長說着說着激動起來,我看到他端着的步槍晃動得厲害,他越來越語無倫次,最後竟然對着我破口大罵:“你他媽的跟老子說清楚,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不然,不然——我,我崩碎你的腦殼!” 看到郝班長這幅模樣,我突然有些疑惑,繼而恍然明白過來:郝班長并非有什麼問題,而是被小西天的景象吓得有些失魂落魄,無法自拔地亂加懷疑起來。

    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穩住他的心神,否則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真的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 我戰栗不已地要想理清一條線索,以此來抵禦他對我的妄加懷疑,但是事實上我的腦袋裡一團漆黑,全身的精力根本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集中,最後我迫不得已地喊了一句:“班長,小心你的身後!” 郝班長驚弓之鳥般地轉身而去,槍膛裡的子彈胡亂地迸射而出。

    就在這個工夫,我不顧肩膀上的箭傷,扯下步槍就戳在了他的後腦,我叫了一聲:“班長,把你的槍扔在屋外!” 郝班長早已哆嗦得不成樣子,我看到他的兩條腿像兩根軟沓沓的面條,雙膝咣噔一聲磕在了地面。

    他費力地舉起手中的步槍“啊——”的叫了一聲,但是步槍僅僅扔出去兩三米開外。

    他的嘴巴裡湧動出一種帶着綴泣的哀求:“小馮,馮,你給我來個痛快的吧。

    ” 我有些哭笑不得,忙說:“班長,你聽我說!昨天傍晚咱們一起下的山,途中那些日本女人被殺,我們倆都沒有死。

    如果我真是奸細,咱倆走了那麼遠的路,我完全可以不動聲色地把你幹掉,為什麼還要等上在小西天?現在有問題的是秦隊長,咱們不能被擾亂了心神……你好好想一想,我現在就把槍放下。

    ” 說着我把槍緩緩從郝班長的後腦中拿開,為了怕他不相信,我故意将槍也扔出了屋外。

    郝班長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這條東北大漢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那發紫的嘴唇颌動了兩下之後,身子嘭的一聲撲倒在我的腳下,他唇齒不清地說了一句:“小馮,咱們下山吧!” (150) 我知道郝班長真的被吓壞了,他能在他的兵面前說出如此哀求的話,足以說明他的心裡是如何的掙紮不休。

    此時此刻我又何嘗不是?我費力地把郝班長彪悍的身子拖到炕上,然後從他兜裡掏出煙點燃了一支,我吧嗒了兩口之後才遞給他,他接過煙之後一口氣抽到了底,煙火燒到了手指他才“撲棱”一抖扔在了地上。

    我見他的情緒有所好轉才說:“班長,你說咱們下山之後怎麼跟上級說這裡的情況?現在小西天所有的人都無緣無故的沒了,上級會不會也懷疑我們?還有,假如秦隊長就是警備連黃大川為掩飾身份的别名,他也沒了影蹤我們豈不是罪上加罪嗎?” 郝班長聽着我一連串的疑問面無表情,最後隻說了一句:“不知道。

    ”就這樣過了良久,他才重新開口:“小馮,你說咱們在江面抛屍幹的好好的,怎麼就攤上這麼一檔子事兒!我情願去戰場真刀實彈地拼一把,也總比現在這樣不知道對手是誰強!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咱們回去肯定被上級懷疑,沒有其他人證明咱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哇!本來還指着跟着秦隊長立個小功,這下可好,連他媽的命都保不住啦!” 郝班長說着說着眼淚鼻涕又嘩啦啦地掉下來了。

    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猛覺得屁股下的火炕嘎楞楞直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攢動。

    起初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待屏住呼吸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