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黃三和花舌子

關燈
秧子房要會察言觀色,分析綁來的人到底值多少錢;價碼商定完由大當家拍闆,然後交給字匠寫書信,要求拿錢贖人;剩下的活就是花舌子的了,他負責傳遞信件,周旋取錢。

    ” 秦隊長點點頭:“這麼說的話,當初山寨得到那份假情報是花舌子從山下傳上來的?後來二當家入夥之後,你有跟大當家提過此事嗎?” 九槍八說:“閑聊的時候到也提過,隻是大哥每次都一帶而過,大概他也覺得襲擊剃發黑斤人心生愧疚。

    因為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知曉,不便聲張,所以大哥也就沒有再追查花舌子的消息來源。

    ” 秦隊長思量了片刻,又問九槍八:“花舌子這個人——我是說二當家覺得他為人如何?可靠麼?” 九槍八笑着說:“花舌子絕對可靠,當年我大哥震江龍剛拉起绺子的時候,身邊隻有他跟大膘子,這麼些年我也看在眼裡,他對小西天山寨真是沒話可說!此人不但能言善辯,而且非常聰明,三番五次在山寨危機時刻化險為夷——”九槍八突然停止了叙述,話鋒一轉,問道:“秦隊長該不是懷疑他……” 秦隊長連忙擺手:“二當家别誤會,我們現在不能妄加懷疑任何人,但是我們可以以此推斷。

    我想的是,你們八人之中或死或傷,難道花舌子一直平安無事?” (96) 九槍八經過秦隊長的提醒之後,突然“咦”了一聲。

    但是他随即又遙遙頭:“秦隊長,我們不能順着這個思路走下去,這讓就會變成欲加之罪!雖然參與襲擊剃發黑斤人的之中,隻有花舌子現在安然無恙,但是我的臉……我的臉之所以搞成這副德行,完全是個意外!” 秦隊長踟蹰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二當家,恕我冒昧,你的臉——究竟是怎麼……” 九槍八說:“既然事情到了這般地步,這件事也就不得不說了,隻是嚼死人的舌頭多少有些不妥。

    我不知道老四跟你們說過沒有,我的臉是在金枝兒上山不久之後才變成這副德行的。

    那個婊子不但勾搭老三,還時不時到我屋裡……有一次她在後山的柞林裡撿來了一堆豬拱嘴蘑,她說特地孝敬我。

    我知道這是一種有毒的蘑菇,但隻要用柴灰漂洗之後再吃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之前我也吃過。

    哪知道在我吃了它的第二天,臉上就開始冒出了膿包。

    我沒有對老四說是金枝兒送給我的蘑菇,老四心地善良,我怕他多想。

    後來我就明令禁止山寨所有的弟兄不準到後山柞林裡再撿蘑菇,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 黃三聽完九槍八的話,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他說:“二當家,不對哩!俺是經常吃豬拱嘴蘑,隻要用柴灰洗過就肯定沒問題,俺村裡人都知道這麼吃咧!” 秦隊長說:“這就奇怪了!二當家明明之前食用過,按理說不應該的。

    你當時除了吃蘑菇,還吃了些别的東西嗎?” 九槍八搖頭道:“再就是喝了一些燒酒。

    酒肯定是沒有問題,都放在我自己的屋子裡,旁人根本不可能在裡邊下毒。

    後來這些酒也給衆兄弟們喝過,都沒什麼事兒。

    ” 秦隊長顯得一籌莫展。

    他點燃一支煙,說道:“二當家,随後咱們去那片柞林探探究竟。

    現在,我想見見花舌子,有些事情還得他當面跟咱們講清楚。

    ” 九槍八拉開房門把二膘子叫到身旁,低聲地吩咐裡兩句。

    二膘子聽後一溜煙跑掉了,片刻的工夫,花舌子便推門進屋。

    九槍八說的沒錯,此人看起來确實非常機警,兩顆眼珠轉得飛快,滿臉堆笑地環顧我們四人。

    隻是在這個過程中,我有一個小發現:花舌子的眼珠在落到黃三身上時,撐得上眼皮微微跳動了兩下。

    他似乎也發現了有些失态,忙用細長的手指刮了刮額頭,說道:“真大的北風哩!” (97) 九槍八湊到秦隊長身邊耳語了一陣兒,秦隊長點點頭。

    九槍八轉身對花舌子說:“老舌頭,有件事你得原原本本的跟我說清楚,這事關我們山寨的清白,當着城裡警備連秦隊長的面,你不要有任何隐瞞,知道嗎?” 花舌子的眼睛在九槍八和秦隊長的身上來回掃了兩圈,腳步挪動着似乎正在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坐下。

    秦隊長看出了他的意圖,擺手道:“花兄弟,你不用緊張,坐下說吧。

    我們隻是想了解情況,在事情沒查清之前我們不會随便下結論的。

    ” 我看到花舌子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是他皮笑肉不笑的臉在極力地遮掩這種不安。

    九槍八剛開口說到“老舌頭,講進你……”,這時候花舌子咕咚一聲跪倒在地。

    他這個舉動把我和郝班長吓得愣了愣神,郝班長稀裡嘩啦把身上的槍卸了下來。

    花舌子用膝蓋挪移到九槍八腳底,面色慌張地說:“二當家,二當家,你得給我做主啊!我那時候被豬油蒙瞎了眼,一時起了歹心。

    我對不起山寨!我對不起大當家!”花舌子又望了兩眼黃三,繼續說道:“二當家,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怎麼說咱們也是換過難的兄弟,這麼多年我對山寨可是衷心耿耿!這事我會原原本本地都說出來,隻求二當家繞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啦!二當家……” 我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在生風。

    聽花舌子這番話,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