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校人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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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向徐海生狠撲了過去…… 而此時的杜少謙似乎早有準備,他伸出胳膊搪下胡建設,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接着借力将胡建設失掉平衡的身子摔在了地面上。

    胡建設踉踉跄跄,倒退了兩步之後才“咕咚”一聲跌翻在地。

    杜少謙俯身把他扯起來,鉗着他的手腕高聲喝道:“老胡!不要蠻幹!咱們先聽老徐怎麼說再動手也不遲。

    ” 我再轉臉去看徐海生,隻見他已然呆若木雞,整個過程中連動都沒動一下,甚至根本沒有要躲閃胡建設的意思。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站起身來,接着把手中的八角解放帽撐了撐,然後穩穩當當地戴在了頭頂,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大大方方,一改往日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平靜地說道:“杜科長,這些事情确實都是我姓徐的幹的。

    還有就是,吳先生究竟是緣何被殺以及魁嶺隐藏的所有秘密,我也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訴你。

    不過,我想先帶你去看樣東西,那樣東西就在葦塘枯井附近。

    看過之後,不用我說你就什麼都明白啦。

    ” 振奮讓我的胸口怦怦直撞:此刻……謎底終于開始浮出水面,尤其是徐海生還提到了吳先生,但願由此我們會将所有的症結通通打破——獠牙剃刀的真正身份,江心島谷底的怪誕沙船,陳連長隐藏的那些秘事……這樣一來,我也就不用再跟随杜少謙疲于奔波,可以安然身退做回一名卡車司機了。

     然而,那時候我實在無法想到,這所有的詭異之事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已,而此後我們的經曆才可謂是步步驚心,如臨深淵,甚至,一度讓我覺得自己此生将會葬送于魁嶺。

     ——魁嶺,它究竟還有多少隐秘鮮為人知? 暴雨湟湟,像是要把整個魁嶺淹得片甲不留才甘心,才罷休,才夠勁。

     徐海生話将脫口,還沒等杜少謙接茬兒,胡建設就搶先說道:“杜科長,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過不輕,不過你放心,待木橋重新架好以後我一準兒前去縣城自首。

    但是現在我必須跟着你們前去!我倒要看看這個犢子養的王八蛋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徐海生輕蔑地笑了,神色慘淡:“當然,我還欠你一條命。

    放心,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 徐海生說罷徑直地走出廳堂,就那麼走着,步伐緩慢,不回頭也不張望。

    諸人無暇再披上桦皮蓑衣,個個緊縮着肩膀尾随其後;隻有陳婆自己站在了門口。

    我走出幾步扭頭望了她一眼,她孤零零的模樣就像一張貼着的紙片兒,灰布小褂在風中嘩嘩作響。

    這個影像在此後的許多歲月間,如影随形地飄蕩在我的腦海之中,總會不期而至地讓我感到戰栗不已。

     葦塘周遭雜草連綿,陰森森的荒。

    我的心在慌——想到那些雖然身死卻曾被挖去肝髒的志願軍戰士;想到枯井裡大哼哼肉皮凍一樣柔軟懾人的軀體;想到被剔成一具冒着熱氣的白骨的胡二嘎……我漸漸感到腳下的道路軟綿綿得厲害,不知道徐海生又會讓我們看到什麼更加不可思議的東西?所有的真相,會如此輕而易舉就浮出水面嗎? 枯井近在眼前。

    它周圍已然用稀疏的木障子圈起,一塊歪斜的闆子上寫着“生人勿進”四個紅字,字也是用刷子刷上去的,歪歪扭扭的早已顯得斑駁不堪。

    我走上前去,踮着腳試探着往井口裡瞄了瞄,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隻是北風吹過,能聞到一股子沉沉的腥氣。

     徐海生止住了腳步,慢慢把八角解放帽從腦袋上拉下來,滿臉鎮定——他的這副模樣不可遏制地讓我想起了陳連長與我們分别時的情形,接着我聽到他說:“今天的魁嶺真是太靜哩!”言畢,他利落地伸出手臂指向前方,聲音尖厲地驟然叫道:“杜科長!我要帶你見的東西就在那裡!” 幾乎就在我們的目光全部沿着他的手臂指的方向看去之時,徐海生卻突然沖入了木障圍欄,同時将八角解放帽抛在了井口,繼而縱身跳入枯井,緊接着,一聲凄厲的吼聲麻辣辣地鑿入了我的耳際……這所有的一切僅僅發生在眨眼之間,以至于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具白骨已經被抛在地上!我戰栗的身體搖搖晃晃,看着白骨中彌散的熱氣,突然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杜少謙卻俯身撿起了徐海生丢下的八角解放帽,蹙着眉頭久久不語,雨水越發将他的面目澆淋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