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傳屍鬼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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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他們自始至終并未提及半言。

    不過,其餘兩人都稱呼穿呢子料中山裝的人為“吳先生”,這倒是讓我覺得非常蹊跷——因為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人與人之間無一例外都是以“同志”相稱,“先生”兩字在那樣特定的曆史環境下顯得特别紮眼,明顯意味着被稱呼者的身份非比尋常。

    因而在此後同行趕路期間,我一直在心裡暗暗揣測:這位吳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時,老崔頭頂着粗麻袋吭哧吭哧地跑出了落葉松林。

    待他看到車前站着三個陌生人時頓時呆住了,我連忙把事情因由講給他聽,老崔這才憨厚地沖着三人連連點頭。

    隻不過,當我說到他們的吉普車在前頭翻了車的時候,老崔卻展露出一副早已預知的表情,他連連嘟囔道:“不怪!不怪!不怪哩!” 李桐顯然聽出了老崔話裡的隐意,他疑問道:“老崔同志,你能不能把話說得再明白些?” 老崔先是瞄了我兩眼,這才問李桐:“你們的吉普車是不是在路過一塊殘碑後才翻掉的?” 李桐張大了嘴巴滿臉不可思議:“沒錯!沒錯!确實是路過了一塊殘碑,結果前頭有條深溝,我那二把刀的駕駛技術,不知怎麼就把吉普車開翻了。

    還好杜科長身手利落,吳先生隻是擦破了點皮兒,并沒有什麼大礙。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崔不住地搖頭,言語間帶着兩分咋呼的氣勢:“出了多少檔子事兒啦!那條溝不幹淨咧!從前,我就在這附近住,聽鄰裡街坊講,早些年,差不多也就是抗美援朝的時候,這疙瘩發生了件怪事情。

    說是……說是有個女人,也不知道是為了個啥,在溝裡的一棵歪脖樹上上吊自殺咧!等到有人發現她,那屍首早就給烏鴉啄得爛糊糊的了,根本瞧不出模樣來。

    有兩個好心的鄉民打算挖坑把她埋了,放下來的時候,那屍首直蹿出來一股股黑漿子,再看裡頭全是麻花花的大個白蛆。

    就是埋掉她之後,那墳上還是招來一溜綠皮蒼蠅,鋪天蓋地的。

    後來這方圓百裡的人都管這地方叫起了吊死鬼溝。

    不過,說起來還真是怪,自打叫了這吊死鬼溝,但凡夜裡過路的車輛隔三岔五準出事兒——沒了法子咋辦呢?村民們隻能立塊石碑提醒提醒大夥兒,結果也沒起啥作用。

    我還聽說,每次翻車前,開車的人都會聽到車窗嘭嘭地響,敲得很急,接着,就會看到一個秃頭疤瘌臉的女人邊招手邊凄厲厲地叫着‘搭上我一段兒吧!我要找我的孩子’,再後來,國家破除迷信,就把這條溝改名為小文字溝了,可這名字雖然改了……” “好啦,好啦,這些謠言不信也罷!”吳先生斬釘截鐵地打斷了老崔的叙述,他蹙着眉頭滿臉陰沉地說,“我看咱們還是不要耽擱時間,盡快趕路才好。

    ” 李桐察覺出吳先生有所不悅,他心領神會地岔話道:“就是!就是!就是!現在可是新社會,對那些牛鬼蛇神的玩意兒一定要迎頭痛擊!”接着他又對我說道:“邱明同志,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大些的鎮子,我們想先找家旅館安頓下來,等雨過天晴之後再作打算。

    ” “要說大些的鎮子嘛,倒也不是沒有,那地方叫魁嶺。

    ”老崔接茬道,“不過,咱們得順着這條岔路往前再走上個把小時才能到。

    隻是那樣的話,我們可就離安東越來越遠哩!你們也看到了,我和邱明是有任務在身的,要是明天早晨不能把木材送到安東……” “老崔同志,這次無論如何你們都得幫幫忙!”李桐連忙賠笑道,“回頭我想吳先生會想辦法跟你們領導解釋的,證明你們是由于助人為樂才耽擱工作的。

    吳先生?” 吳先生并沒有接過李桐岔過來的話茬兒。

    他從胸兜裡又掏出包大生産牌香煙,颠兒了颠兒才塞入了老崔手裡,然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老崔用雙手捂着香煙看來看去,生怕被雨水淋濕了,那張嘴巴早就興奮得一塌糊塗:“行咧!行咧!” 李桐見狀麻利地拉開車門,畢恭畢敬地請吳先生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他對吳先生簡直殷勤得有些過火,甚至連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這就讓我對吳先生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

    待吳先生落座之後,李桐這才對老崔說:“咱們兩個和杜科長就坐在車後的木材上吧,委屈委屈?” 老崔拿了人家的香煙嘴巴上吃虧,隻好應承道:“那是應該的!應該讓領導同志坐在前頭。

    ” 這時沉默已久的杜少謙拍了拍我的肩膀:“照顧好吳先生,前面的小文字溝确實不好走。

    ” 杜少謙的滿臉躊躇讓我心頭掠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