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霧東京1

關燈
是這家夥真的失憶了,還是有人冒充他的身份來過這裡? 換了衣物?有個大背包?是将随身物品都放在儲物櫃了吧?連鞋都換了,還真是準備充分啊。

    那麼大個背包可以裝多少東西啊?就算二次更換,三次更換也不止啊。

    看來他對反跟蹤和反監控做了充分的準備,出去後會找沒有監控的公共區域再次換裝吧,這樣就沒人能認出來了,該死的,他換裝之後會往哪裡去呢?這個人,在這次的行動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擾敵視線,混淆我們的思路,還是他們僅存傳遞人呢? 運動衫,大背包,旅遊鞋,不對,怎麼看也像是遠足的行頭。

     遠足!亞當二世眉頭一皺,難道! “快,将上海市的航站樓監控給我調出來!兩小時之前的,就是我們原計劃中本該一直監控的那幾架航班。

    ” “可是,亞當二世先生,您不是說,他在甯波市,根本不可能有時間趕到上海嗎?” “别說那麼多廢話,執行命令!” 另外數組監控畫面出現在并排的電腦屏幕上,亞當的眼神鷹銳,不住地掃視着。

     不對,這個也不對,不是這個,也不是,難道是我猜錯了?他根本沒有可能登上上海的航班,等等!這個人?“把他頭像放大!”亞當二世下令。

     一個戴鴨舌帽的中青年男子,身高,體型,眼神,耳郭,亞當二世飛快地将這名男子和記憶中的肖克進行對比,很快得出結論:“就是他!他果然趕上了!” 随即畫面被進一步放大解析,待看清那畫面中的男子面貌,亞當二世也不禁失聲驚呼:“織元浩二!” “馬上通知總部,最後的執行人已經前往目的地,不惜一切代價攔住他!” “等等!”屬下剛要去彙報,亞當又攔住了手下,回想起自己手中的資料,嘴角浮現一絲微笑,“或許,我們的計劃要改一改,另外查一查這家仁立醫院,繼續深挖他的老底……” 叫了計程車,肖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手機中的地址,隐約有種預感,仿佛終點就快到了,看着木質結構為主的民居,反而有點緊張起來。

     灰矮的院牆,破敗的木門,門前懸吊的晴天娃娃,都給這棟古老的建築平添一份詭異的色彩,推開門,就聽到院落裡一陣風鈴叮當作響。

     再推開客房橫軸木門,整個客堂全數落在肖克眼中,端坐整齊的哀傷下屬,身上插滿管子躺在床上的老者,吭哧作響的呼吸器和嘀嘀輕響的監護儀,肖克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剛清醒過來的醫院裡。

     原本幽暗的房間陡然被人打開,透進光來,屋内的人都驚詫地看向門口,那個背着碩大行囊、不住喘息的人。

     “浩二?”“浩二回來了!”“竟然是他!”李浩的突然出現仿佛平靜的湖面投入了石塊,低聲的竊竊私語就像漣漪一般擴散開去。

     肖克愣在門口,眼前的場面不言而喻,這一大家子人在安靜地等待,等正中床上那位老人落下最後一口氣。

    自己拼命趕來的終點,就在這裡嗎? 床上的老者掀開眼皮,渾濁的雙眼無力地瞟向門口,突然間,他仿佛看到了什麼,身體頓時獲得一種回光返照般的神奇力量,他顫抖着擡起了手臂,發出“霍霍”的聲音,掙紮着,居然坐了起來,帶着滿身的管子,艱難地向肖克招手。

     肖克木然上前,周圍的眼神有鄙夷,有失落,有嫉妒,有詫異,肖克渾然不覺,他的眼中,隻有深深的困惑。

     這老頭兒,莫非和自己有什麼關系?不對,自己是戴着李浩的面具,就算有關系,也是李浩與之有關系,自己如此拼命地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不知不覺已走到老者跟前,老者不由分說抓住了肖克的手腕,那雙生機消散的眼迸發出異彩,死死盯住肖克的面孔,數秒之後,老者才滿意地點點頭。

    這一系列動作似乎榨幹了老人最後一點生命力,周圍的親屬趕緊扶老者躺下。

    老者艱難地将頭扭向一旁,對一名西裝領帶的中年眼鏡男微微點頭,脖子一歪,落氣身亡。

     沒有失聲恸哭,沒有哀号失控,屋中的人冷靜得非同尋常,甚至不少人露出一種總算石頭落地的表情。

     在異常怪異的氣氛中,眼鏡男從公文包裡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紙張,開始宣讀:“謹受織元森太郎先生委托,特宣讀遺囑如下,織元數碼株式會社股權分割,凡在織元森太郎先生逝世前趕到此間者,皆有獲贈遺産的資格。

    其二郎織元耕助占股百分之七;長女織元香,占股百分之十一……長孫織元浩二占股百分之三十三……” 織元大家族顯然擁有一定的财力,遺囑裡面的财産分配方案就讓那位眼鏡律師念了快半個小時,但肖克大多數内容都沒聽清,心中五味雜陳,這叫怎麼回事?自己車禍醒來,拒絕妻子的挽留,不顧生病的老母,一刻也不肯耽擱地趕來,一路上毆打他人,交通肇事,也不知道違犯了多少法律法規,結果最後,隻是為了冒充他人來詐騙一位行将入木的老者的遺産嗎? 這種感覺,真是混蛋啊,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承受着良知上的譴責,肖克在心裡掙紮着,要不要将這張面皮掀掉,告知事情的真相?可是,剛剛從醫院醒轉時的那種焦灼難安,一路上的各種情況,還有那張在記憶中漸漸重合的臉,從火焰中向自己爬過來。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肖克強壓下内心的沖動,和老者的其餘大多數親屬一樣,選擇了靜默,跪坐屋中,聆聽律師宣讀遺囑。

     整件事情的脈絡似乎清晰起來,織元浩二,也就是李浩,出身日本富貴家族,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來到中國,得知爺爺将死,遺産豐厚,前提條件是必須在爺爺落氣前趕回祖屋。

    偏偏在路上和自己的車發生了碰撞,李浩受傷較重,自知難以幸免,臨死前将這一重任托付于自己,而織元家不願意織元浩二趕回日本分走遺産的人則想盡辦法,阻攔李浩趕回。

    自己車禍失憶,醒來時潛意識裡寄存着李浩的臨死重托,所以不辭辛勞趕來了。

     可是李浩為什麼會提前準備好人皮面具?是了,李浩肯定知道自己家的親戚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撓自己,所以提前做好了萬全準備,也隻有以自己為原模,加上現代的高科技工藝,那人皮面具才能做得惟妙惟肖。

     還有疑點,自己剛醒來時可是肖克,為什麼也被人阻撓?變成李浩之後反而一路通行無阻。

    哦,是了,自己和李浩出車禍後,李浩将重要物件,也就是那張手機卡片交給自己時,肯定被對方查到了蛛絲馬迹,所以才對自己窮追不舍。

     肖克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事情,開始思索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多數疑點可以有勉強的解釋,但仍有疑問,為何隻有自己一人入院,李浩呢?是被那些追擊他的對手領屍邀功去了?還是自己走得太急,以至于在醫院裡沒有問到更多訊息?若是前者,兇手沒理由放過自己,難道怕橫生枝節?若是後者,小護士在自己清醒時為何沒有半點提醒? 還有那張在自己失憶初期,步步引領自己的手機卡,卡上那些号碼隻是李浩胡亂留存,還是有什麼特别意義?為何都無人接聽?而手機卡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提示“緊急38”,究竟是什麼意思,肖克也始終沒有想明白。

     思索中,遺囑已經宣布完畢,同時有人給老者撤去輔助醫療器械,整理遺容,喪葬程序進行得有條不紊。

     肖克不知自己該做什麼,扮演着完全陌生的角色,在這屋子裡如坐針氈,幸得那位眼鏡律師解除了他的尴尬,宣讀完遺囑,便将肖克請進單獨的房間,桌上是大堆的遺産交割卷宗,還有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你爺爺還給你的東西。

    請節哀。

    ”律師如是說着。

     肖克拆開紙袋,裡面有些雜物,獲獎證書、一些寫着數字公式的小紙條,還有某某大賽的參賽資格證,看起來都與數學有關。

    肖克還記得資料上顯示李浩學的是機電工程系的電器工程自動化并選修了通訊類電子科學與技術,難道這家夥還是個數學家? 進入單獨的房間後,肖克從最初的不安漸漸冷靜下來,在客堂裡的胡思亂想現在回憶起來竟是漏洞百出。

    首先那個浩二臨死前将奔喪領遺囑這樣的事情托付給一個陌生人就很不合理,更誇張的是他竟然提前将僞裝、證件、路線全都規劃好了,除非他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否則怎會知道在什麼地方與自己發生車禍?還有太多疑點沒法解釋,諸如……“浩二,你從中國一路趕回來,肯定累了,回你房間休息一下吧,你爺爺的後事,我們會處理好的。

    ”律師見肖克出神,以為他是睹物思人,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