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蛾身螭紋雙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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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挨了狠宰了。

     做完了這筆生意,大金牙數着鈔票:“三天不開張,今天開張了夠我吃三年,這幫傻逼洋人,買兩件假貨還跟得了寶似的,回去哭去吧您呐。

    ”數完錢,轉過頭來又對我說:“庚子年那會兒,八國聯軍進北京,可沒少從咱這劃拉好東西,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胡爺,您說是這麼個理兒不是?” 我和胖子現在求他辦事,當然得順着他說了,連忙挑起大姆指贊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财,為國争光啊真是,高,實在是高。

    ” 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談時的那家小飯館,大金牙可能今天賺了不少,再加上被我們倆捧得有點飄飄然,一邊喝酒一邊還來了兩句京劇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鋼鞭将你打,哇呀呀呀呀。

    ” 我看了看四周,現在不是吃飯的正點,飯館裡冷冷清清的,隻有我們角落裡的這一桌,服務員趴在櫃台上打磕睡,還有兩個負責點火鍋的夥計,蹲在門前侃蛋兒,沒有任何人注意我們三個。

     于是我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給大金牙長眼,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過,撿緊要的說了一些,大金牙瞧得很仔細,時不時的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又用舌尖舔舔,問了我們一些那處古墓的詳情。

     大金牙說:“這古物鑒定,我是略知皮毛,都是本家祖傳的手藝,今天就給二位爺現醜了,這一物既來,就如中醫把脈,也有望聞問切之說,尤其是明器,因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家傳的收藏品,經常有人把玩撫摸,時間久了,物件表面都有光澤,明器都是倒鬥倒出來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這古墓也有新鬥、舊鬥、水鬥、髒鬥、陳鬥之說。

    首先是望,看看這款式做工,形狀色澤。

    其次是聞,這對明器的鑒定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南邊有人造假,把厣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但是那顔色是舊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古屍肛門裡塞的古玉,防止屍氣洩露導緻屍體腐爛)來也臭得多,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了,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瞞不過行家的鼻子。

    再者是問,這物件從何而來,有什麼出處沒有,倒鬥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鬥裡倒出來的一一說明,我就可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麼破綻,這也能從一個側面判斷這物件的真假和價值,最後就是用手去感覺了,這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我這雙手啊,跟心是連着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寶貝啊,它不管大小輕重,用手一掂一摸一捏,就能感覺出份量來,這份量不是指物件的實際重量說的,古物自身都有靈性,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感,假貨造得再象,這種感覺也造不出來。

    ” 胖子說:“我的爺啊,您說這麼多,我一句沒聽明白,您快說說,我們這兩件明器,值多少錢?” 大金牙哈哈一笑:“胖爺着急了,我剛才是啰唆了,我也是一片好意,希望你們二位将來能多學點古玩鑒定的知識,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哪個不是成百上千件,不了解一些這方面的學問,将來也不好下手不是嗎。

    我現在就說說這兩塊明器,它們的名字我可說不出來,咱們姑且給它們起上一個,從外觀上,咱們可以稱其為:蛾身螭紋雙劙璧。

    至于它的價值嘛……” 蛾身螭紋雙劙璧7 古玩這東西,沒有什麼固定的價格,不象白糖,煤球,該多少錢一斤就多少錢一斤,古董玩器的價值随意性很強,隻要是有買主兒,買主兒認這東西,它就值錢。

    否則東西再好,沒人買,有價無市,它也是一文不值。

     這兩件明器,我給估個底價,單就它們自身的價值來說,在國内值四五萬塊錢之間,當然在海外肯定遠遠高于這個價值,不過咱們現在國内就是這種行市。

    咱們賣的時候,有适當的買主兒,還可以開更高的價錢,這就不好說了,得看當時的情況。

     大金牙說他以前有個相熟的同行,也是在潘家園做買賣,丫倒騰的東西都是些瓦當,箭簇,老錢兒,圖章,筆墨,造象,鼻煙壺之類的小玩意兒,後來這哥們兒不練這塊了,丫去新疆倒騰幹屍了,現在發大财了。

     胖子奇道:“我操,那幹屍不就是棕子嗎?那還能值錢?” 大金牙說:“非也,在咱們眼裡是那棕子操性的幹屍,可是到了國外,那就成寶貝了,再北京成交價,明代之前的,一律兩萬,弄出國去就值十萬,美子。

    您想啊,老外不就是喜歡看這些古靈精怪的東西嗎,在洋人眼中,咱們東方古國,充滿了神秘色彩,比如在紐約自然博物館,打出個廣告,今日展出神秘東方美女木乃伊,這能不轟動?這股幹屍熱,都是由去年樓蘭小河墓葬群出土的樓蘭女屍引起的.就算在咱們國内,随便找地方展覽展覽,都得排隊參觀,這就叫商機啊.” 我和胖子聽了之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這裡邊還有這麼多道道,真是話不說不透,燈不撥不明,再加上得知這兩塊玉璧價值五萬左右,都覺得滿意,虎口拔牙弄出來的,畢竟沒白費力氣。

     我又問道:“金爺,您說我們這明器,叫什麼什麼什麼璧來着?怎麼這麼饒嘴?” 大金牙給我滿上一杯啤酒:“别急啊,今天咱們這時間有得是,聽我慢慢道來,這叫蛾身螭紋雙劙璧,再咱們古玩行裡有這麼個規矩,一件玩意兒,沒有官方的名稱,就一律按其特點來命名。

    ” 就如同那個著名的國寶級文物曾侯乙編鐘,這件樂器以前肯定不叫這個名,但是具體叫做什麼,在咱們現代,已經難以考證了,于是考古的就按照出土的古墓和樂器的種類給它按上這麼一個名字。

     這蛾身螭紋雙劙璧,這名稱就已經把它的特點都表述出來了,蛾身,它的造型象是一對飛蛾,這是從一個金國将軍墓裡倒出來的,這種飛蛾在古代,是一種舍身勇士的象征,不是有這麼句話嗎,飛蛾撲火,有去無回,明知是死,依然慷慨從容的往火裡紮。

     當然咱們現在都知道這是因為蛾子看不見,見亮就撲,不過古代人不這麼認為,他們對這種大飛蛾的精神極為推崇,用飛蛾的造型制作一些配飾,給立下戰功有武勳的人配帶,是一種榮耀。

     你們再看這上邊的花紋,也有個名目,這是“螭紋”,既象獅子的頭,又象是虎的身體,其實都不是,螭是一種龍,這種龍沒有頭上的雙角,刻上螭紋的器物,可以起到僻邪的作用,前不久在雲南沐家山,挖開了一座明代王爺墓,可能你們聽評書都聽過《大明英烈》,那朱元章手下有一員大将,姓沐,叫沐英,那回出土的就是沐英沐王爺的墓,裡面出土了一對“翡翠雙螭璧”跟您二位這回倒出來的蛾身螭紋雙劙璧類似,拿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一種勳章,軍功章之類的東西。

     咱再說這雙,顧名思義,就是一對,這裡邊也有講究,這種配飾是挂在頭盔兩側的,所以必須是一對,隻有一隻,就不值錢了。

     什麼是“劙”呢,這是指它的制作工藝而言,另外這對蛾身螭紋雙劙璧的價值,主要來自它的曆史價值,和欣賞價值,其本身的材料并不足為貴,這是種産自外高加索地區的“乾黃變色瓪”,其實不是玉,當然如果硬要把它歸入玉類之中,也不是不可以,乾黃現在是很值錢的,不過這對璧的材料不是上品,上品十二個時辰會分别變化十二種不同的顔色。

     嗯,這邊上有字,撰書,是人名,叫“郭子蟆”,看來這對璧的主人就是他,此人好象是金國晚期的元帥左都監,在守城的時候,憑一把硬弓,射殺了兩百多蒙古兵将,勇武過人,最後是力戰身亡,也算是那麼一号人物,傳說金主用十萬兩黃金,從蒙古人手中換回了他的屍體。

     我感覺就象聽天書似的,能聽明白的地方也有,但是不多,胖子幹脆就不聽了,把牛百葉,羊肉片,雞片,青菜、蘑菇一盤盤的順進火鍋中,這些天吃烤肉都吃反了胃,今天可逮着回涮羊肉,甩開腮幫子,就一個字“吃”。

     我問大金牙最近古董市場上什麼東西的行市比較火,能賣大價錢。

     大金牙說道:“洋人管咱們國家就叫瓷器,可以說瓷器在古玩市場交易中永遠是最火的,中國曆史上最輝煌的時期所産的瓷器,就連現代的先進工藝都不能比拟,比方說成化瓷您聽說過嗎,尤其是成化瓷裡的彩器,那是最牛逼的,都不用大了,就跟三歲小孩的小雞雞似的那麼一丁點,拿到潘家園,就值十萬塊,都不帶講價的。

    您剛說在中蒙邊境黑風口的古墓中有很多瓷器陶器,可惜都沒倒出來,那些應該是北宋晚期的,真是可惜了,我說句您不愛聽的,您别介意,您這次算是看走眼了,那些您沒倒出來的壇壇罐罐,價值遠在這對蛾身螭紋雙劙璧之上啊。

    所以說您二位這眼力,還得多學學,找機會吧,下回等我去鄉下收東西的時候,您也跟我去一趟,瞧瞧這裡邊的門道,将來一趟活下來,少說也能對付個幾百萬。

    ” 我連連稱是,對大金牙說道:“我還真有這意思,現在有個比較大膽的構想,下次我們準備倒個大鬥,一次解決問題,發丘摸金這行當,在深山老林中做事比不得内地,風險太大,就算再多有幾條命,也架不住這麼折騰,我準備找個頂級風水寶穴中的大墓下手,不過這事不是兒戲,事前我需要做萬全的準備,否則恐怕應付不來。

    ” 大金牙問道:“胡爺,你真想搞回大的?目标選好了沒有?” 我說:“沒有,我就是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那種在偏遠地區的大墓是極難找的,而且我現在跟個農民似的,除了會看風水找穴尋脈之外,對曆史考古價值鑒定之類的事倆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選擇目标上非常盲目,也不是想急于在最近就動手,我們這次的行動,就顯得有些急功近利了,這種短期行為的勾當,不能再幹了。

    不過這話還得兩說着,雖然這趟去東北沒倒出什麼大件兒,但是多少積累了一些經驗和資金,可以算是一次倒鬥的演習吧。

    ” 大金牙說:“聽您這麼一說,我倒冷不丁想起來一件事來,這個新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