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東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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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憑吊弟子這麼簡單吧?” “蜚先生讓我來查明,那個叫劉平的漢室使者到底在哪裡,自從白馬城後他就失蹤了,你一定清楚。

    ”王越這時候還不知道劉平已經在袁營現身。

     楊修沉吟起來。

    他和劉平的聯系也已經中斷很久了,就連徐福都找不到他。

    一直到曹丕今天早晨回歸,才讓楊修重新看到希望——盡管曹丕立刻被接進中軍,楊修沒機會去詢問,但他猜測劉平應該也不遠了。

    不過這些事沒有必要跟王越說,對方有求于己,正是開價錢的大好機會。

     “你們想知道劉平的下落,很簡單。

    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事成以後,我會告訴你。

    ”楊修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不由得興奮起來,抛動骰子的速度加快了幾分。

     王越冷哼一聲,非常不滿:“你可要想清楚,你們楊家的情分,隻夠讓我再做一件事而已。

    ” “一件事就一件事。

    此事若成,以後就不必再煩你什麼了。

    ”楊修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王越在黑暗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先旨聲明,刺殺曹操或者郭嘉就别想了,他們的防衛現在太過森嚴,我沒送死的興趣。

    ” 楊修道:“不,我要你去殺的,是另外一個人。

    ” “誰?” 楊修兩隻細眼一睜,迸出一道寒光:“賈诩賈文和——那是一個病弱老頭子,對你來說總不是件難事吧?” 王越沒有立刻回答。

    賈诩的名聲他也知道,一個百病纏身卻活到現在的老家夥,一個連郭嘉都不願意輕易招惹的老毒物,他的身上永遠籠罩着一層霧霭,教人無法看清楚。

    對付這種人,即使是王越也要三思而後行。

     “你确定殺死他對你會有幫助?”王越反問。

     “總要賭上一賭。

    ”楊修說。

     楊修現在一門心思要從張繡口中探出那個宛城的秘密,而賈诩是張繡敞開心扉的最大阻礙。

    隻要他一死,張繡在曹營最大的依靠就沒了,那個家夥将别無選擇,隻能對楊修坦承。

     讓王越去殺,可謂是一本萬利。

    勝了,漢室這方便可少一個可怕的對手;就算失敗,刺殺者也是王越,他如今是蜚先生那邊的人,跟楊家沒任何關系。

     楊修見王越還有些遲疑,又不急不忙抛出一句:“蜚先生動員了這麼多資源,結果還是刺殺失敗。

    如果你能帶回一位名士的人頭,想必他在袁紹那邊的壓力也會小一些。

    ” 王越終于被說動了,答應下來。

    楊修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聽說你在烏巢那邊搞得風生水起,我還不信。

    如今看來,你果然對蜚先生是盡心竭力啊。

    ” 他半是譏諷半是試探,王越卻未動怒,隻是冷冷道:“他有為我弟弟報仇的能力,你們呢?” 楊修沒回答,當然,王越也沒指望從這隻小狐狸那裡得到什麼答案。

     黑暗恢複了平靜,隐藏其中的人影不知何時離開了。

    楊修在霹靂車旁伫立了一陣,喊了一句“徐福”,往常徐福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可這次卻沒有。

    楊修愣怔一下,又喊了一句,四周仍是寂靜無聲。

     “哼,一定是又被郭嘉使喚出去了。

    ”楊修厭惡地聳聳鼻子,“算了,反正叫來也隻是聽我爹的命令。

    王越也是,徐福也是,整天念叨什麼楊家情分,楊家情分,好像所有的事都是我爹恩賜給我的。

    老一代的家夥,都是這麼古闆。

    他們可不知道,自己已經過時了。

    ” 楊修自言自語把骰子收好,一腳踢在霹靂車的殘架上,幾乎把整個架子踢垮。

    他也不伸手去扶,轉身徑直離開,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與楊修相見之後,王越在曹營裡又潛伏了一陣,終于摸清楚了賈诩的居所。

    這個老頭子很懂養生之道,每天作息時間都是固定的,比郭嘉要悠閑多了。

    他身邊的護衛雖多,但那些護衛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都不大喜歡這個老頭子。

     王越觀察了許久,決定把動手的時間定在酉戌之交,因為他發現賈诩在這個時候都會獨自在帳篷裡熬一種藥,那藥的味道非常古怪,周圍的衛兵避之不及。

    于是他耐心地伏在一處距離營帳不遠的柴禾堆裡,等待着夜幕的降臨。

     當營内梆子聲敲過四下以後,王越慢慢從隐蔽處伸展開身體,悄無聲息地接近賈诩的住所。

    果然,那一股藥味準時彌漫而出,衛兵們捂着鼻子極力忍受,根本沒心思警戒四周。

    王越一步一挪,如同一條蛇一樣慢慢靠近帳篷。

    當他的雙手已經可以碰到篷布之時,忽然停住了腳步,眉毛不期然地皺了起來。

     怎麼這個時候還有訪客? 他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身邊還跟着十幾名護衛。

    這人的身影頗為熟悉,可光線太暗,王越看不大清楚。

    這人走到帳篷前十步的地方,畢恭畢敬道:“請問賈将軍可曾歇息?”訪客聲音稚嫩,應該還是個孩子。

     “哦,曹家的二公子啊,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賈诩的聲音從帳篷飄了出來。

    曹丕也聞到那股異味,但他隻是用指頭輕快地在鼻前一揮,就放下了。

     “漏夜至此,想請教您些問題。

    ”曹丕恭敬地說道,語氣卻強硬得很。

     帳篷裡的聲音道:“隻要不介意小老吃的這些藥味,就請進來吧。

    ” 曹丕得了許可,往前走了幾步,又左右看了眼,皺眉道:“你們都站遠些,不許靠近這帳子三十步。

    ”那些衛兵還要堅持,可曹丕自從回歸曹營以後,威勢大增,隻是淡淡地哼了一聲,衛兵們就乖乖退開了。

     王越心中一喜,曹丕這時候來,倒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他的位置是在背光處,十分隐秘,那些衛兵退開三十步,幾乎不可能發現。

    于是他挑選了一個好位置,緊貼在帳篷外圍,摸出短刀,輕輕在牛皮質地的帳面上劃了一個口,朝裡望去。

     身為當世大俠,王越本來更喜歡光明正大的厮殺,而不是這樣雞鳴狗盜的宵小所為。

    但他深深知道,兩軍對壘,與十幾個遊俠對刺完全是兩回事。

    在戰場和敵營之中,任你個人能耐再大,稍有不慎也會萬劫不複。

     兩個人的聲音從帳篷的縫隙裡傳出來,清晰地傳入王越的耳朵裡。

     先是賈诩的聲音,不疾不徐,夾雜着些許咳嗽:“夜寒露重,二公子可要小心身體,不要讓寒氣入體啊。

    ” “多謝賈将軍關心。

    ”這是曹丕的聲音,很禮貌,但明顯心不在焉。

     簡單的寒暄過後,曹丕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賈将軍,我今日來此,是想有件事要問你。

    ” “但說不妨。

    ” “宛城之戰,究竟是怎麼回事?在下絕非是來報仇,隻是想弄清楚。

    ” 帳篷裡突然沒了聲音。

    王越一瞬間幾乎以為裡面沒人了,他把眼睛湊到縫隙處,看到帳篷裡燭光搖動,暗灰色的陶藥甕咕嘟嘟地冒着熱氣。

    賈诩佝偻着身軀背對自己,而曹丕則站在他面前,瞪大了眼睛,雙拳緊握。

     “今日您不說出真相,我是不會離開這頂帳子的!”曹丕的聲調突然提高。

     “二公子,當日各為其主罷了,又何必掀出舊賬呢?” 賈诩的語氣裡全是無奈,他似乎無法承受曹丕的鋒芒,向後退了退。

    曹丕不肯相讓,踏步逼前,從腰間抽出一把劍,竟是要逼迫這位曹營熾手可熱的重臣。

     “您若不說,我就殺了您為我大哥報仇,再去向父親請罪!” 曹丕手執長劍,脖頸處青筋綻起,如怒龍騰淵,整個人為一股戾氣籠罩。

    王越在外頭窺視,不覺暗暗點頭。

    此子果然是王氏快劍的好苗子,多日不見,他比在許都時可更成熟了。

     賈诩幾乎退無可退,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讓人懷疑肝都吐出來了。

    曹丕卻毫不同情,隻是冷冷地盯着他。

    賈诩好不容易咳完了,沙啞着嗓子道:“容老夫喝些藥湯……” “不說個明白,别想吃藥!” 曹丕用長劍一挑,那小藥甕被他挑到半空,劃過一條弧線,恰好朝着王越藏匿的位置砸來。

    那小甕已被燒得滾燙,若被砸中,就算隔着帳布也會被燙個好歹,可如果閃身躲避,說不定會露了行藏。

    王越心中猶豫了一下,打算屏息甯氣,向右邊小小地避讓半分。

     可突然間,多年沙場曆練出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 他心念電轉之間一咬牙,身形不動,硬是用左臂挨了藥甕一下,登時如萬針攢肉。

    與此同時,“刷”的一聲,一道鋒銳直直劈開了王越右邊的帳布。

    如果王越向右躲閃的話,那麼勢必會被這一劍活活劈中。

     王越暗叫好險,身形疾退。

    那劍一劈未中,又追着王越刺了過來,迅如雷電,盡得王氏真傳。

    王越到底是一代宗師,稍微拉開點距離,立刻恢複了從容。

    他手中鐵劍微微一點那劍身,逼它偏離幾分,然後問道:“你的劍法是跟誰學的?” 聽到這個聲音,曹丕手中的長劍一頓,驚駭莫名,招法登時散亂起來。

    這聲音曹丕太熟悉了,它已經在每天的夢魇中回蕩了無數遍,幾乎是烙入記憶。

    是那個幾乎把自己置于死地的王越,一切夢魇的根源。

     曹丕方才剛進帳篷與賈诩沒談幾句,賈诩就蘸着水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告訴他有人在外頭窺視。

    曹丕一邊假意與賈诩吵翻,一邊拔出劍來,挑起藥甕來個聲東擊西,趁偷窺者躲閃時一劍斃命。

    曹丕萬萬沒想到,在帳外偷聽的人,居然是他。

     “啊啊!”曹丕目如赤火,挺劍又刺去,滿腔的仇恨霎時宣洩而出。

    别的場合,他都可以保持鎮定,唯獨見到王越時,他的理智之壩就會被怒洪沖垮,一瀉千裡。

     可惜曹丕雖然劍意凜然,畢竟火候未到。

    王越雖然左臂不能運轉自如,但右臂足以輕松地奪回先機。

    不過王越此時并不想着急殺他,隻是一招招地纏鬥,面色逐漸陰沉下來。

     因為他從曹丕的劍法裡,想起了一件事。

     楊修說過,曹丕是從北邊回來的,舉發了徐他的真實身份。

    此時王越看到曹丕的劍法,立刻想到,這兩個人之間一定大有淵源。

    可是,這幾年徐他和史阿大部分時間在東山效力,又怎麼會和曹操的寶貝兒子扯上關系呢? 王越忽然想起來,蜚先生曾經說過,史、徐二人此前被兩個來到袁營的人讨去做随從,然後徐他失蹤,而那兩個人随後在白馬之亂中也不見了,史阿還為了掩護他們而死。

     關于那兩個人的身份,蜚先生沒有多談,隻說是漢室來的使者。

    但綜合目前的情況來看,毫無疑問,曹丕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他肯定是改換了名字,在袁紹營裡認識了徐他、史阿,還學到了王氏劍法的精髓,然後回來揭穿了徐他的身份。

     也就是說,漢室的那兩個使者,其中一個是曹操的兒子。

     這可太奇怪了,漢室使者前往袁營,顯然是商讨反曹之事,為什麼曹操的兒子會匿名跟随?除非,那個漢室使者,根本就是曹氏與漢室聯手制造出的一個大騙局!是郭嘉為了扭轉整個戰局而下的一招假棋。

     王越不知道漢室在這件事上涉入多深,他對漢室複興也沒特别的興趣。

    他隻知道一件事,如果任由那個“漢室使者”在袁營活動,足以對袁紹的勝勢造成極大的危害。

    王越如今一門心思想借助袁紹之手,為自己弟弟複仇,自然不能坐視這種事發生。

     楊修可沒想到,他無心的一句話,居然陰錯陽差之間讓王越幾乎接觸到了最隐秘的真相。

     王越不想再多做耽擱,他身形輕晃,曹丕一下用力失衡,倒在地上。

    王越朗聲笑道:“光有戾氣卻無控制,還要多加練習啊。

    ”說罷他單腿一蹬,沖進帳内。

     王越打算先殺掉賈诩,然後趕緊返回東山,把剛剛的新發現告訴蜚先生。

    曹丕大吃一驚,如果讓他把賈诩殺了,自己的打算就全落空了。

    他咬着牙起身撲過去,可哪裡來得及。

    王氏快劍隻要半息便可帶走一條性命,哪裡還等他再回身進帳去救人。

     可出乎曹丕意料的是,隻聽帳内發出一聲慘呼,随即王越倒退着躍了出來,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無比狼狽。

    曹丕愣了一下,立刻遞劍前刺,“撲哧”一聲,一下子恰好洞穿了王越的左腿。

     王越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驚怒之下,出手再無留情,鐵劍重重拍在曹丕的小腹上,把他一下子拍飛。

    這時附近的衛兵也已經趕了過來,圍堵過來。

    王越大吼一聲,振劍狂掃,登時掃倒了三四個,包圍圈出現了一個缺口。

    他趁機一躍,好似一隻大鳥般飛過衆人頭頂,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時,遠處的陰影中又傳來幾聲慘呼,想來是别處趕來阻截的士兵遭了毒手。

     曹丕沒想到王越身受重傷,還如此悍勇。

    他強忍小腹劇痛從地上爬起來,朝帳子走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頂牛皮帳篷先被王越扯開一個小口,又被曹丕劈開一個大口,然後王越突入時又把它撕大了些,使它看上去好似賈诩幹癟的嘴裡又掉了一顆牙,滑稽得有些可笑。

     曹丕從這個裂口鑽進去,第一眼就看到賈诩躺倒在地,老人的右手還緊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沾着鮮血。

     天下聞名的大俠王越,居然就是被這個老頭子用匕首給傷了? 曹丕有點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

    他俯身過去檢查,發現賈诩還活着,沒有外傷,隻是似乎受了什麼劇烈刺激昏過去了。

    他喊了幾聲名字,老頭子眼皮轉了轉,終究沒有醒過來。

     一大群面色驚惶的衛士沖進帳篷,把他們兩個團團圍住。

    曹公才遭遇過刺殺,現在曹家二公子居然又碰到一次,而且刺客還全身而退,賈将軍倒地不起——他們這些負責警衛的人,恐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先去找個醫師來。

    ”曹丕淡淡地下達了命令,就手把劍插回劍鞘,也不等醫師前來,信步走出帳子。

     一出去,他就看到附近營地裡的火把一個接一個地點燃,把周圍照得如白晝一般,整個營盤都被驚動了,大隊人馬在軍官的喝叱下踏着步點往返奔馳。

    可王越早已逃走,這些忙亂又有什麼用呢?曹丕仰起頭,歎了口氣,這次被王越攪了局,看來短期内是不方便從賈诩口中問出真相了。

     他回過頭去,看到一個醫師急匆匆鑽進帳篷,數十盞蠟燭點起來,立刻燈火通明,能看到裡頭人影忙亂。

    賈诩的側影平穩地躺在榻上,始終一動不動。

     賈诩到底用的什麼手段擊退王越?他到底會不會武功?如果會的話,到底有多厲害?他是真的受創匪淺,還是故意裝出來避開曹丕的?他那一身病症到底是真是假? 一直到現在,曹丕才突然發現,自己對賈诩幾乎一無所知。

    那老頭子簡直就是一潭深不可測的黑水,也許深逾千仞——而他,甚至連潭口都沒找見。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二公子,你有何困惑,不妨說與我聽聽。

    ” 許都。

     伏壽坐在寝宮中,專心緻志地縫着一件寬襟袍子。

    白皙的手指帶着銀針上下翻飛,金黃色的絲線靈巧地穿梭。

    這件羊毛翻邊的長袍看似普通,實則頗有來曆,那是寝殿大火那一天她從劉協的身上解下來又披在劉平身上的。

    她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把味道殘留在這件衣物中,成為她在這個冰冷城中唯一的慰藉。

     這時宮外傳來腳步聲,伏壽手一顫,一下走神,銀針刺入指頭尖。

    伏壽微微蹙眉,想要把指頭含在嘴裡吮吸,可她中途停了下來,把指尖上那一簇小血珠抹在了衣袍的襯裡。

     進宮的人是唐姬,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是極少數幾個能進入到寝宮的人。

    她手裡捧着幾株藥草,一進來就随手擱在了旁邊的木桶裡。

    桶裡已經積存了不少植株,因為來不及處理開始變黃。

     “還沒消息?”伏壽頭也不擡,繼續穿針引線。

     唐姬搖搖頭,沒有說話。

    伏壽喟歎一聲:“沒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略停頓了下,“我現在最怕的是,得到一個确定的消息……”唐姬知道伏壽的心思,她把手搭在皇後的肩上,試圖去安慰她。

    她能感覺到,微微的顫抖從伏壽的肩上傳到手掌心。

     自從白馬城出事以後,伏壽再也沒聽到過任何消息。

    無論是郭嘉的靖安曹還是楊修的隐秘勢力,都找不到劉平的蹤迹。

    伏壽開始是惶恐,然後擔憂得夜夜睡不着,現在反而變得平靜,像是一眼即将枯竭的泉水,水面再無半點漣漪。

     唐姬對她的這種平靜很是擔心,她覺得哪怕嚎啕大哭都比這樣強。

    她決心要挑破這個傷口:“如果……嗯,我是說如果真的有不那麼好的消息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