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新疆姑娘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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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馬史說:阿達西(朋友),我走了,你記得按時吃飯哈,你保重啊! 楊奮拽着搬家的皮卡車,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張開雙臂:不舍得你走啊巴郎子(小夥子),抱抱…… 兩個大老爺們兒腦袋頂着腦袋,嘤嘤地抽搭着,司機搖下車窗冷冷地說:他要搬去的地方與你隻隔着兩條街……你們倆不是下午還要一起去見客戶嗎? 司機是個羊缸子(婦女),叫朕朕。

     朕朕把馬史帶走了,他倆的故事節奏像一部高速上升的電梯——眨眼間已經開始同居。

     楊奮很悲憤,好好一個馬史晚節不保,約炮就約炮,咋還一炮多響了呢,朕朕啊朕朕,你到底是有什麼魔力? 據馬史交代,他在新家裡是極其沒有話語權的,朕朕說一不二,讓洗澡就洗澡,讓剃頭就剃頭,馬史辛苦蓄了多年的長發,她咔嚓一剪子就給廢了。

    朕朕規定好了一日三餐的吃飯時間,到了點兒馬史不吃飯,她直接把馬史的鋪蓋卷巴卷巴一腳遠射到樓下。

     楊奮問:既然這麼受虐,那你怎麼不順坡下驢直接跑了得了?馬史就歎氣:她也不是24小時都是王氣十足的,她每天都有新的話題和我聊,都是關于電影拍攝和劇本構架的,難得找到這麼聊得來的人,我舍不得走啊…… 楊奮就含淚:舍不得她就舍得我嗎?難道你和我就聊不來嗎?馬史就點頭:嗯,沒她聊得來…… 但馬史說,和朕朕聊得再熱火朝天,隻要到了點兒他不按時吃飯、洗澡、刷牙,朕朕分分鐘會翻臉的。

    她翻臉不罵人,隻行動,行動前隻提醒一次,但凡不聽命,斬立決。

     她每次的提醒是同一句話“好,就這麼爽爽地決定了”…… 楊奮就很傷心,楊奮說:馬史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看看你現在,又白又胖的,煙都不抽了,你哪兒還是一匹自由的普氏野馬啊,你現在是一頭圈養的家畜。

     馬史就尴尬,尴尬完了不忘掏包:工作室這個月的分紅,拿着……好了别磨叽了,趕緊拿着。

    接着又說:時間快到了,我要趕緊走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再約,注意保密哈。

     其實并非一個月一次的定期接頭,說這番話之前,倆人其實剛剛一起在工作室裡上了一上午班,朕朕就坐在旁邊,他倆手機短信不敢互發,信息傳遞靠的是眼角眉梢。

     說這番話的時候,倆人從烏魯木齊職業大學一直走到南湖廣場,長長的路走完,中間不敢停的,誰知道朕朕啥時候會殺出來呢。

     剛搬家那會兒,楊奮颠颠兒地跑去蹭飯,馬史自然熱情,咔咔咔咔整了一桌子菜。

     朕朕那時還算過得去,她微笑着給楊奮夾菜,還客氣地寒暄:多吃點兒,别客氣,以後記得每個月都來家吃飯哈。

    楊奮被噎得說不出話,他本來計劃每天都去吃飯的。

     側頭看看馬史,個賣溝子的,端着碗遮着臉咔咔往嘴裡扒飯……碗早他媽空了好嗎! 有了女人忘了兄弟,楊奮說他那時的心情…… 好像那哈密瓜斷了瓜秧……好像那都塔爾閑挂在牆上……好像那雪崩飛滾萬丈 啊,親愛的戰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偉的身影,和藹的臉龐烈火如歌小說 啊,親愛的戰友,你也再不能聽我彈琴,聽我歌唱…… 楊奮說朕朕對他使用冷暴力,後來并不主動找他說話,看他的眼神也不對,那種眼神耐人尋味得很,不是瞪也不是白眼,好像他也是個羊缸子,而且還是天天觊觎着馬史的那種。

     朕朕經常一邊看着楊奮,一邊露出謎之微笑。

     隔着工作室的玻璃門,楊奮經常被看得肝顫腸子寒,恍惚間總覺得回到了古代,面前這個人歪在金龍寶座裡,淡淡一句敕命:賜他一丈紅。

    或者:賜他鶴頂紅…… 楊奮後來打死不敢去他們家吃飯。

     無論如何,楊奮承認朕朕是個霸氣的女人。

     有些女人展露霸氣是不需要太多語言的,朕朕從來不說祈使句,也從不明着下命令,她隻不過在每個決定後面加一個短句:好,就這麼爽爽地決定了。

     楊奮說這個短句威力強大,不論是用在馬史身上還是用在客戶身上,都屢試不爽。

    每次她一說這句話,合同就算闆上釘釘了,分分鐘簽字。

     自打朕朕加入工作室後,客戶資源忽然間就穩定了。

    新疆市場不大,競争卻非常激烈,馬史自知自己并沒有多強的公關能力,于是歸功于朕朕是福将,能帶來好運氣。

     那時有個房地産業界女強人親自打來電話: 我們要拍攝一個宣傳片,錢麼嘎嘎(新疆方言,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嘛,要把新疆人熱愛這片土地的情懷拍攝出來,哎,你們工作室夠攢勁嗎? 這姐姐簡直是個從天而降的财神,擺明了送錢來的,可那家公司太大,馬史擔心這單活兒吃不下,扭頭找人拿主意時撞上朕朕的眼睛,于是跟着她的嘴型學:好,就這麼爽爽地決定了…… 項目做了一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