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旁人笑我太瘋癫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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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鐵成剛去京城那會兒,我對他意見甚大,太讨厭了,老逮不到他,總約不上飯。

     他經曆豐富,跨界小能手,故而朋友多,接風宴排了兩個月,檔期密得比宣傳期的藝人還滿,天天各路不同的豪傑殺出來劫道,把他綁走叙舊吃飯。

    最多一天六七個飯局,從五棵松吃到通州。

     有一次我真怒了,約頓飯而已啊又不是約炮!見你一面咋這麼難! 他說好吧兄弟你來吧,别嫌擠就行…… 我去了,傻了B了,20人的包廂裡塞了50多個人,這是飯局還是歌友會?咋這麼多人?而且貌似是好幾撥人湊在一起,有西裝領帶也有大汗衫,平均三塊尾巴骨擠一個凳子…… 聽說這隻是一部分,隔壁餐廳還有十幾個演員和導演在等着。

     說曹操曹操到,鐵成電話吱吱響,李小璐在電話裡喊:哥哥,你什麼時候死過來,我們這邊涼菜已經吃兩遍了。

     那天我陪着鐵成轉戰了四個接風宴,戰到海澱時嗓子眼兒都塞滿了。

    海澱那邊等着十來個北大的老師,我差點被他們弄死,當老師的人文質彬彬慣了,一旦熱情起來不是人,他們玩兒命往我碟子裡夾菜:鐵成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别客氣,多吃點兒。

    應該都是監考好手,明明都在和鐵成談笑風生,卻一個比一個餘光犀利,一個比一個眼尖,我稍微擱擱筷子,他們就唰地扭頭問是不是不合口味吃不慣,好吃好吃特别好吃,吃啊吃啊吃,直吃得我怨念滿腔悲憤難言。

     世上比勸酒更可惡的是勸飯,鐵成從不喝酒,故而接風宴上沒酒隻有菜。

     我每吃一會兒就偷偷松一松腰帶,一直松到最後一個扣。

     午夜時分,我坐在鐵成的大摩托車後座上,孕婦一樣捧着肚子,撐得死去活來。

     我撓他脊梁:哥你慢點竄,蝦仁快颠出來了…… 鐵成說,挺住,還有一頓接風消夜。

     大摩托轟隆隆,停在一家灰頭土臉的小吃店前。

     早有一個穿着廚師圍裙的人立在門前,那人淡淡打個招呼:來了。

     又說:你們坐,我去把菜熱一熱。

     小吃店裡空蕩蕩的,隻有我們三個,菜不多,茶當酒,話也不多,都在茶裡了。

     臨走時那人也淡淡,他問鐵成:下次什麼時候來看我。

     鐵成說:随時來,一個電話就到,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那人笑,眼圈是紅的,他笑着罵:滾,我想你幹嗎?好好忙你的吧……有事你說話。

     從來到走他隻笑了這一次。

     那人曾被關了七年,又被關了三年,放出來後一直開小吃店,是草莽也是孝子,聽鐵成說還是個義人,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那種。

     (五) 鐵成那時也被人托付了身家性命,不是房産金條國庫券,比那些都金貴,是個孩子,漂漂亮亮的一隻小姑娘。

     小姑娘叫小彩旗,大理白族,隻身來北京學舞蹈,受她家人的托付,鐵成當了她在京期間的監護人,全權督管她的身心發育。

    十一二歲的孩子練功苦,特别能吃,鐵成隔三岔五接她出來改善飲食,一寸厚的牛排幾口就幹沒了,速度之快,讓服務員恍惚了自己到底上沒上過菜。

     鐵成那時大波浪長發,愛穿草鞋和彜族長袍,挎的也是民族刺繡包,背影看起來嚴重混淆男女性别。

    第一遭在北京舞蹈學院的宿舍樓前簽字領人時,宿管老師審賊一樣地盤查了半天,把一旁的小彩旗煩壞了。

     更煩的是一堆學舞蹈的小丫頭聚在一旁叽叽喳喳:我的天,快看,小彩旗的媽媽來了!好酷啊,比楊麗萍都酷! 鐵成一扭頭,小丫頭們集體吓了一跟頭,我的天,小彩旗的媽媽咋還長胡子?呃,是她爸爸,她爸爸咋這麼像兵馬俑!太酷了! 鐵成淡定地觍着臉,小彩旗高傲地揚着臉,二人并肩慢慢地穿越人群……鐵成把小彩旗拎起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