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案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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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室裡,居高臨下地看着渾身顫抖的童顔說,“在整個作案過程中,你一直膽大心細,有條不紊,完成得非常出色,但在最後,你卻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當你躲在浴室裡打錄音電話時,為了掩蓋錄音機的聲音,不被外面的章顯學聽見,你故意忘記關上花灑,讓嘩啦啦的流水聲蓋住錄音機播放的聲音。

    這一點你設計得非常巧妙,但你卻忘記了,灑水聲能蓋過錄音機的聲音,卻也照樣能通過手機傳入電話話筒中。

    在旁聆聽的章顯學起初以為梁夢秋是在浴室裡打電話,後來經過我們警方檢查證實,章家浴室在此前一到兩個小時之内,絕對無人用過。

    手機是梁夢秋的手機,聲音是梁夢秋的聲音,但電話中夾雜的花灑流水聲卻不是梁夢秋家裡的,這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梁夢秋是在朋友家或賓館浴室裡打電話,其二,打電話的人根本不是梁夢秋。

    據鄰居反應,當時章家燈火通明,不像家中無人的樣子。

    假若那時梁夢秋還活着,肯定不曾外出。

    這就隻剩下第二種可能了:有人偷了梁的手機,躲在某處浴室打電話。

    但電話裡又怎麼會有梁夢秋的聲音呢?唯一的解釋是事先已經錄好了音。

    由此深挖下去,警方終于找到了這樁命案的突破口。

    ” 直到聽完最後一個字,童顔才徹底明白警方的意思,頓時情緒失控,雙手扯着頭發,跺足尖聲大叫道:“不,不,我不是殺人兇手,我沒殺人,你們搞錯了,我沒有殺人……顯學,你快點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殺人……” 羅哲冷眼旁觀,道:“你不承認也沒有用,隻要證據确鑿,即便是零口供法院也可以判你死罪。

    今天到此為止,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下去好好想想,明天我再來問你。

    ” “不,不,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人……” 被兩名女警架下去的時候,童顔發出兩聲厲鬼一般的尖叫,激憤之下,把頭一偏,竟然暈厥過去。

     17:00 章顯學坐在藍天咖啡屋裡,下午的陽光透過臨街的落地窗玻璃斜照進來,他将位置向裡挪了挪,盡量避免陽光照射到身上。

     在他對面,隔着窄窄的咖啡桌,端坐着一位三十來歲的年輕少婦,皮膚白皙,相貌竟與童顔有七八分相似。

     她戴着一副精緻的近視眼鏡,氣質娴靜而端莊,卻是與童顔大不相同。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地喝着各自杯子裡苦澀的咖啡,偶爾目光在空中相遇,都會流露出一種微妙而複雜的神情。

    一杯咖啡喝完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也許對于他倆來說,用眼神交流就已經足夠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看看表,起身說:“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你太太的事,我聽人說了,你要多保重。

    ” 章顯學眼圈一紅,略帶憂傷地說:“事情都已經處理好了,兇手也已經抓到,我沒事,你放心。

    ”戀戀不舍目送女人離去之後,他怅然若失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

     大約獨自一人靜靜坐了十來分鐘,章顯學起身買單,正要走出咖啡屋,忽然從大門外湧進數名警察,走在最前面的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副隊長羅哲和另一個身形魁偉、身着便衣的中年大漢。

     羅哲擋住他的去路,向他出示了逮捕證,說:“章先生,很抱歉,你被逮捕了。

    你有權保持沉默。

    如果你放棄這項權利,你所說的話将成為呈堂證供。

    ” 章顯學神情一變,頓時呆住。

     市公安局審訊室裡,羅哲指着那位便衣大漢對章顯學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刑偵大隊大隊長範澤天,昨天他出差去了,今天上午才回局裡。

    他詳細了解過你太太的案子之後,斷定我們早上抓錯了人,殺人兇手不是童顔,而是你。

    所以我們就把你請到了這兒。

    ” 章顯學臉色煞白,神情不安地上下打量了這位濃眉虎目的刑偵大隊大隊長一眼,強作鎮定地問:“你們憑什麼亂抓人?小心我去告你們。

    ” 範澤天虎臉一沉,雙目中精光閃爍,似乎人世間一切罪惡都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一般。

     他開門見山地說:“章先生,廢話咱就不多說了,直奔主題罷。

    我上午一回局裡,認真閱讀過你太太這樁案子的卷宗、詳細了解事發經過之後,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糟了,羅副隊他們抓錯人了。

    我先說說我的三大疑點。

    第一,昨晚十點多鐘,童顔接到梁夢秋‘打’來的電話,将電話内容轉告給你,你當時隻說了句‘别理她,她就是這樣神經兮兮的’,就進了廁所。

    但當你從廁所出來,再撥打你太太的手機時,對方已經關機。

    如果童顔真是殺人兇手,如果羅哲推理正确,如果那個深夜電話真是童顔用放置在浴室裡的手機和微型錄音機炮制出來的,那麼打完電話之後,童顔并未離開過卧室,又怎麼有機會立即關閉手機呢?而且我檢查過你太太的手機,是那種老式的三星牌,并無自動關機功能。

    第二個疑點是袋子。

    今天早上小吳在童顔住處靠近浴室、廁所窗口樓下的垃圾堆中搜尋到一個塑料垃圾袋,裡面裝着微型錄音機、磁帶等作案工具。

    今天上午我又特意去童顔家裡看過,她是個極愛幹淨的女人,廚房、廁所、浴室的牆壁上都懸挂着一疊準備用來裝垃圾的塑料袋。

    也許因為她是搞攝影搞藝術出身的緣故,就連選購垃圾袋這樣小小的日常生活用品都很有講究,每個屋子裡放置的垃圾袋顔色式樣都不盡相同,廚房裡放的是純白色的袋子,浴室裡放的是帶玫瑰花圖案的袋子,廁所裡放置的是印着卡通人物的塑料袋。

    而小吳撿到的那個垃圾袋,正是一個帶卡通圖像的白色塑料袋。

    所以我基本可以肯定,這台微型錄音機不是從浴室丢出的,而是自廁所窗口丢出的。

    第三,什麼電話中夾雜着花灑流水聲,什麼進卧室時沒看見梁夢秋的手機後來卻又發現手機放在電話台上……等等,這些對童顔極為不利的、引導羅哲懷疑到她身上的線索,基本上都是你的一面之辭,所以可信度大打折扣。

    綜上所述,我大膽推定,假如真的有人用手機和微型錄音機導演了這場離奇的殺人案,那麼這個兇手絕不會是童顔,而是你——章顯學。

    ” 面對刑偵大隊長的指控,章顯學宛如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說:“範大隊長,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

    我章顯學自問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一定要含血噴人冤枉我行兇殺人?昨天下午五點半我就離家出門,去市區花苑小區等候童顔回來,直到夜裡十點多鐘接到我太太的電話才立即趕回。

    你說我殺人,那我問你,我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殺人了?” “你昨天下午五點半離家出門,這是沒有錯的。

    但是你出門之後,并未立即去你要去的地方,而是連人帶車躲進了離你們家院門不遠的湖邊樹林裡,等着童顔到你家來。

    ” “笑話,我怎麼會知道我妻子約了童顔到我家見面?” “你當然知道,因為就是你用你太太的手機發短信約童顔來的。

    你太太早已風聞你與童顔的關系,見到她以為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所以并未起疑心。

    童顔說她隻在你家跟你太太單獨相處半小時就離開了,這也是真的。

    你躲在樹林中看見童顔離開之後,便立即返回家中……” “胡說,誰說我回過家?你有證據嗎?還是有人看見我回去了?” “你是在童顔離開後、約莫下午六點鐘的時候回家的,當時無人看見,但卻有人聽見了。

    我們走訪過你家鄰居劉嫂,她住在你們家東面,兩家之間隻隔着一道一人多高的院牆。

    昨天傍晚劉嫂在自家院落裡澆花,約莫六點鐘光景,她聽到院牆隔壁你家的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直走到你家裡去了……” 章顯學似乎終于抓住他的破綻,滿臉不屑地道:“僅憑隔牆聽到的一陣腳步聲就能斷定是我回家了麼?你這個刑警隊長平時破案都是這麼自以為是草率行事的麼?” 範澤天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接着往下說道:“你們家看門的那條大狼狗是最近才買的,對不對?這條狗除了認得你和梁夢秋這對男女主人之外,其餘的人誰也不認,除了你們夫妻二人,其他人隻要一靠近大門它就會狂吠不止,是不是?而當時劉嫂聽見腳步聲靠近你家大門時,并未聽見狗叫,這說明進去的一定是你們夫妻二人中的一個。

    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在童顔離去之後,你太太并未出過家門,所以昨天下午六點鐘返回家門的那個人隻有可能是你。

    ” 範澤天看了章顯學一眼,見他再也無話可說,便停下來喘了口氣,掏出一支煙點燃抽了一口,接着說:“你回到家以後,用了半個小時時間完成下面的‘工作’:逼迫梁夢秋錄下那段‘還不如趁早自我了斷’的話,将從童顔影樓暗房中偷來的氰化鉀放進咖啡中,以武力逼迫她喝下或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