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坑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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蟆還有個怪異之處,每逢子午兩時,這蛤蟆就咕咕而叫,與電匣子裡所報的時間一毫不差。

    平時怎麼捅它也是一聲不吭,如若整天都沒動靜,那就是要下雨了,問村裡人也都無不稱奇,都說住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玩意兒。

     張保慶合計得挺好,打算等有車來村裡拉瓜的時候,就搭車把蛤蟆帶回家去,那時已經有經濟意識了,知道這玩意兒沒準能換錢,沒想到當天夜裡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張保慶還如往常一樣守着瓜田,夜深月明之際,又聽遠處有小動物啃瓜的聲音,他白天光顧着端詳那隻蛤蟆,忘了預備鞭炮,沒辦法隻好拿着手電和獵叉,先随手将蛤蟆壓在瓦罐底下,然後罵罵咧咧地跑到瓜田深處去趕。

    等他離近了用手電筒這麼一照,就看到一個小動物,是田鼠是貓鼬他也說不清楚,反正毛茸茸的,瞪着綠幽幽的兩隻小眼,根本不知道怕人,就在那兒跟手電光對視。

     張保慶一看,行啊!我讓你知道知道厲害,就拿叉子去打。

    那東西躲得機靈,“嗖”的一下就蹿到田埂上去了。

    張保慶在後邊緊追,趁着月色明亮,追出好一段距離,就看那小東西順着田埂鑽進了一個土窟窿。

    當時張保慶是受擾心煩,大半夜的還得出來趕這東西,就想把那洞挖開,來個斬草除根,弄死了落個清靜,不料想土窟窿越挖越深,刨了半天還不見底,卻隐隐約約瞅見深處似乎有道暗紅色的光。

     張保慶一看心裡翻了個個兒,這地方别再是有寶啊!不顧渾身是汗、氣喘籲籲,又使勁兒往下挖,可就在挖開那窟窿的一瞬間,看到裡面密密麻麻,有上百雙冒綠光的小眼睛,都是先前逃進去的那種小動物。

    什麼東西多了也是吓人,當時就吓得他兩條腿都軟了,随即感到洞中有股黑煙冒出來,臉上如同被鐵錘擊打,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頓時便躺到地上不省人事了。

     天亮後張保慶被村民發現,找來土郎中用了草藥,他全身水腫,高燒昏迷了好幾天才恢複意識,跟别人說夜裡的遭遇卻沒人信。

    聽當地人說,他先前看見窟窿裡有暗紅的霧,很可能是那小動物放出的臭氣,會使人神志不清,此後看到的情形也許是被迷了,而張保慶捉到的那隻蛤蟆,由于被他随手壓在瓦罐底下,幾天裡也沒人管,醒來再去看早就死了多時,又趕上夏天酷熱,都已經腐爛發臭了。

     張保慶在鄉下混了一個夏天,表舅急得沒咒念,不得不找他這兒子談條件:“你不去飯莊子上班也行,但是總得有門手藝安身立命,不如跟南方師傅學煮狗肉去,也算是沒離開餐飲行業。

    ”張保慶被表舅和表舅媽唠叨得想死的心都有,按着腦袋不得不去,從此師徒倆每天晚上,在城郊一條很偏僻的馬路邊擺攤兒。

    那地方早先叫“馬頭娘娘廟”,這是民間的舊稱,據說此地怪事極多。

     4 馬頭娘娘廟這個帶有神秘色彩的地名,當然也有講兒,往後再細說,咱先說這位賣狗肉的老師傅。

    老師傅是江蘇沛縣人,祖上代代相傳的手藝,天天傍晚蹬着輛三輪車,帶着泥爐和鍋竈,有幾把小闆凳,還賣燒酒和幾樣鹵菜,挑個幌子“祖傳沛縣樊哙狗肉”,買賣做到後半夜才熄火收攤兒,專門伺候晚歸的客人,天冷的時候生意特别好。

     張保慶曾聽老師傅講過“樊哙狗肉”的來曆,做法起源于兩千多年以前,樊哙本是沛縣的一個屠戶,宰了狗煮肉賣錢為生,後來追随漢高祖劉邦打天下,成了漢朝的一員猛将。

    他賣的狗肉是土生大黃狗,用泥爐慢火煨得稀爛,直接拿手撕着賣。

    張保慶原先聽書就最愛聽漢高祖的故事,劉邦斬白蛇成就了帝王大業,自己殺狗賣肉也算是跟漢高祖有了關聯,因此幹得也特别起勁兒。

     當時漢高祖劉邦也在沛縣,雖然充着亭長的職務,卻整天遊手好閑,賭錢打架,下館子吃飯從來不給錢。

    他最喜歡吃樊哙賣的狗肉,打老遠聞見肉香,便知道樊屠戶的狗肉熟了,一路跟着味道找到近前,每次都是白吃不給錢,還跟人家流氓假仗義。

     樊哙是小本買賣,架不住劉邦這麼吃,礙于哥們兒義氣,也不好張嘴要錢,隻得經常換地方。

    誰知劉邦這鼻子太靈了,不管在城裡城外,隻要狗肉的香氣一出來,劉邦準能找着,想躲都沒處躲。

    最後樊哙實在沒辦法了,幹脆偷偷摸摸搬到江對岸去賣狗肉,他合計得挺好,這江上沒有橋,船也少得可憐,等劉邦聞得肉香再繞路過江,那狗肉早賣沒了。

    可劉邦是漢高祖,真龍天子自有百靈相助,竟有一頭老鼋浮出江面,載着劉邦過江,又把樊哙剛煮好的狗肉吃了個精光。

    樊哙懷恨在心,引出江中老鼋,殺掉之後跟狗肉一同放在泥爐中煮。

     至于“老鼋”到底是個什麼生物,如今已經不可考證了,有人說是傳說裡江中的怪物,有人說其實就是鼈,也有人說是看起來像鼈的一種元魚,現在已經滅絕了。

    但别管這東西是什麼了,反正樊哙把狗肉和老鼋放在一起煮,香氣遠勝于往常,聞着肉香找上門來的食客絡繹不絕,樊哙的買賣越做越好,他也不好意思再怪劉邦了,任其白吃白喝。

     從此樊哙狗肉成了沛縣的一道名吃,往後全是用老鼈和狗肉同煮,配上丁香、八角、茴香、良姜、肉桂、陳皮、花椒等輔料,盛在泥爐瓦罐當中,吃起來又鮮又爛,香氣撲鼻,瘦的不柴、肥的不膩。

    而且按傳統古法,賣狗肉不用刀切,一律用手撕扯,據聞是當年秦始皇害怕民間有人造反,将刀子全部收繳了,樊哙賣狗肉的刀也未幸免,所以這種手撕狗肉的習俗流傳至今。

     老師傅遷居到北方,擺了個攤子在路邊賣沛縣樊哙狗肉,手藝非常地道,每天賣一隻狗。

    張保慶不吃狗肉,也見不得人家宰狗,隻是被家裡逼得無奈,幫着老師傅看攤兒,做些收錢、端酒、收拾東西之類的雜活兒。

     那年天冷得早,十二月底,快過陽曆年了,過來場寒流,頭天下了場鵝毛大雪。

    民諺有雲,“風後暖雪後寒”,轉天刮起了西北風,氣溫驟降,出門就覺得寒氣嗆得肺管子疼。

    師徒倆知道今天的吃主兒肯定多,傍晚六點來鐘出攤兒,早早地把炭火泥爐燒上,将肉煮得滾開,帶着濃重肉香的熱氣往上冒。

     狗肉又叫香肉,俗話說“狗肉滾一滾,神仙也站不穩”,張保慶在四舅爺家養過獵狗,即使沛縣狗肉用的是土狗、肉狗,他仍然不能接受吃狗肉,可這天寒地凍,冷得人受不了,聞得肉香自然是直咽口水,忍不住喝了幾口肉湯,鮮得他差點兒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從骨頭縫裡往外發熱,頓時不覺得冷了。

     張保慶肚子裡的饞蟲被勾了上來,還想再喝碗肉湯,可這時天已經黑了,寒風中又飄起了雪花,有兩個剛下班的獄警,這都是老主顧了,過來圍在爐前一邊烤火,一邊跟老師傅聊天兒。

    主顧一落座不用開口,老師傅照例也要先給盛兩碗肉湯,然後再撕肉,張保慶隻好忍着饞,在一旁幫忙給主顧燙酒。

     老師傅老家在沛縣,從他爺爺那輩兒搬到這個地方,到了他這輩兒,家鄉話也不會說了,祖傳熏制樊哙狗肉這門手藝卻沒走樣,這攤子小本薄利,為了省些挑費,所以在這種偏僻之處擺攤兒,能找過來吃的全是老主顧。

    趕上那天也是真冷,正合着時令,夜裡九點多,泥爐前已圍滿了吃主兒,再來人連多餘的闆凳都沒有了。

     師徒二人沒想到來這麼多食客,老師傅讓張保慶趕緊去找幾塊磚頭,墊起來鋪上墊子,也能湊合着坐兩位。

    這時候天都黑透了,隻有路上亮着燈,上哪兒找磚頭去? 張保慶轉着腦袋看了半天,沒瞧見路上有磚頭,他拎着氣燈往野地裡去找,攤子後面遠看是一片荒墳,當中卻有一塊空地,二十平見方,地上鋪的全是大方磚,磚縫裡也長着草。

    往常不從這兒走,看不到草叢裡有古磚,好像是好多年前有座大屋,後來屋子倒塌,牆壁都沒了,隻剩下地下的磚石。

     張保慶用腳撥開積雪一看,這不是現成的磚頭嗎?可手裡沒家夥,沒辦法撬,隻能用手去摳,剛要動手,瞧見附近有塊圓滾滾的巨石,似乎是個石頭碾子,半截埋在土裡,可能是前兩天風大,吹開了上面的泥土才露出來,看形狀又長又圓。

    他使勁兒推着這渾圓的石碾子,并未覺得特别沉重,可能是尊泥胎,外邊有層石皮子裹着,中間是空的,也沒看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推到攤子前,上面墊了些東西加高,繼續忙活給吃主兒們燙酒加肉。

     等到把泥爐裡的狗肉賣光,是晚上十一點多了,路上早沒人了,在這漆黑的雪夜中,除了昏黃的路燈,隻有遠處小西關監獄崗樓裡的探照燈依然亮着。

    剩下師徒二人熄掉爐火,收拾好東西裝到三輪車上,老師傅看那半截泥胎不錯,放在路邊也不用擔心有人偷,什麼時候吃主兒來得多,搬過來還能坐人。

     這時,張保慶把墊在泥胎上的東西拿開,無意中發現這泥胎輪廓古怪,依稀是尊塑像,再仔細看看,像隻圓滾滾的巨蟲,心裡不免打了個突,畢竟附近有些老墳,這泥胎塑像奇形怪狀,莫非是哪座墳前的東西? 老師傅在旁瞧見,立即沉下臉來,問張保慶道:“這東西是從哪兒找來的?” 張保慶說:“在後頭那片墳地附近找到的,師傅您認識這東西?這泥像怎麼跟隻大蟲子一樣?” 老師傅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廟裡供的神蟲啊!你從哪兒推過來的,趕緊推回去,這是不能随便挪動的。

    ” 張保慶看那尊泥像應該有許多年頭了,風吹雨淋,磨損甚重,怎麼看也看不出原先是什麼模樣,可他土生土長,從沒聽說附近哪座廟裡供着神蟲,難道那亂草間的古磚曾是座大廟?張保慶好奇心起,問老師傅:“神蟲到底是什麼蟲?這裡頭有沒有什麼說法?” 老師傅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人,腦子裡迷信思想根深蒂固,斥道:“别多問,你先把神蟲推回原位,要不然一會兒該出事了。

    ” 張保慶吃了個燒雞大窩脖,隻好将那尊神蟲推了回去,黑天半夜又下着雪,哪還記得住地方,他向來也是敷衍了事,胡亂推到那些石磚附近,然後幫師傅收攤兒,回去的路上仍放不下這件事,接着刨根問底,懇求老師傅講講“神蟲”的來曆。

     老師傅拿張保慶沒辦法,隻好告訴他。

    好多年前老師傅的爺爺在這兒擺攤兒賣狗肉,那時候還有座廟,廟裡供的便是神蟲,民間稱其為“馬頭娘娘”,也叫“馬頭娘”。

     張保慶一聽更納悶兒了,馬頭娘娘是誰?聽這稱呼像是個女人,怎麼會是隻大蟲子? 老師傅說:“其實馬頭娘娘就是隻蟲,南方鄉下拜它的人極多,到北方則十分少見,偌大個天津衛,也隻有這麼一座馬頭娘娘廟。

    ” 5 老師傅給張保慶講起馬頭娘娘廟的事情,此地有座古廟,建造于兩百多年以前,廟裡供的是蠶神,所謂的馬頭娘娘,也叫馬頭娘,指的是蠶祖,舊時江南養蠶的桑農全拜它。

     常見的馬頭娘娘廟裡,正中神位上供的泥像,卻大多是一位身穿宮裝的女子,胯下騎乘駿馬,身邊立着兩男兩女四個童兒,分别捧着“桑葉、蠶、繭、絲”四樣東西,蠶祖神蟲的泥像擺在側面當成化身,當中這個女子才叫馬頭娘娘,也叫馬明王。

    蠶農們擺設酒肉,在馬幛前焚燒香火,祭拜的主要神祇,是這位馬頭娘娘。

     在明朝初年,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頒布過一道法令,一個人栽桑樹十五株,可免除徭役,減輕了蠶農們很大的負擔。

    蠶農們認為這是朱元璋的皇後馬娘娘之意,大腳馬皇後出身寒微,深知民間疾苦,素有賢名,桑農便将她供在廟裡,當作蠶祖轉世投胎,作為蠶廟裡的正神,這才有了馬頭娘娘廟的名稱。

     不僅桑農拜馬頭娘娘,有許多販運絲綢的商賈,也要到廟裡燒香祭祀。

    清朝末年,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