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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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室友王磊和朱虹雲吵得不可開交,鬧到要分手的地步。

    一點也不出乎意料,他倆在一起本已讓人費解。

    無論從哪方面看朱虹雲都很平庸,卻自視甚高。

    她衣着不菲談吐粗俗,三分矯揉造作的溫柔娴熟,七分不可救藥的喜怒無常。

    朱虹雲回家比王磊早,累得腰酸背痛的王磊卻常面對冰鍋冷竈,隻好去餐館。

    她大手大腳地花着男友的錢,卻對他頤指氣使。

    朱虹雲家就像無底洞,不是修房子買化肥就是姐姐結婚侄兒上學要麼就是家人動手術,王磊沒完沒了地填。

    畢竟沒結婚,王磊有時在我面前倒苦水,小羽也覺得過分,曾考慮把白娟介紹給他。

     他們是經人介紹的,王磊一直很消極,架不住朱虹雲狂轟濫炸。

    後來王磊似乎聽天由命了,連房子也買了。

    半年前王磊帶朱虹雲飛回老家一次,短短幾天,家裡就對這女子頗有看法,要王磊慎重考慮。

    他征求我的意見,我一付機會主義嘴臉:“鞋子合不合腳,隻有自己知道。

    ” 他們本有一輛舊桑塔納,王磊剛按揭買房,節前又添置筆記本電腦和攝像機,現金并不充裕。

    按王磊的意思,先買房,結婚了再買新車。

    這女子為了回家顯擺,非要一步到位,王磊擰不過,買了“廣本”。

    這女子愛喝酒,常酒後肇事,每次都叫在公司裡忙得焦頭爛額的王磊去救駕,賠錢、賠理還挨罵。

     王磊高高大大,卻黏黏糊糊的,是我見過的惟一東北病虎,憋久了還是爆發了,要分手,甚至幾天夜不歸宿。

    “一哭二鬧三上吊”無效之後,朱虹雲跑到王磊公司去鬧了幾次,再去就被保安阻截了。

    她在大廳裡蹲守,王磊隻好從大樓直下地下車庫搭同事的車逃之夭夭。

    朱虹雲這才慌了,拽着我和小羽給王磊做轉化工作。

     人心都散了,這工作實在不好做。

    果然,王磊回來了,卻悄悄找房了,也要我發布轉租信息。

    我其實很喜歡王磊做室友,他沉默寡言為人謙和,還精通電腦。

    楊星辰送的那台得了慢性哮喘的電腦,我花了不少冤枉錢修理,直到王磊入住。

    我問他房子車子咋辦,他說房子是他的名字,車子是朱虹雲的名字。

    王磊說車子不要了,她自己去還月供吧,首付的四萬多就當丢了,長痛不如短痛。

    他痛苦地搖頭:“她掙那倆錢,不夠繳房租的,喝西北風去吧。

    ” 我開玩笑:“她可以住車裡啊,當房車使。

    ” 盡管我和小羽對他很同情,還是好言相勸,但見他态度已決,也不好多說。

    回屋,小羽很傷感:“感情太脆弱了,說沒了就沒了,我們不會哪天也這樣吧?” “隻要你别瞎折騰就不會的,前車之鑒啊。

    ”我說。

     “你要瞎折騰我也人間蒸發了。

    ” “你蒸發我也隻有幹瞪眼。

    ” 小羽氣呼呼地:“哼,現在看出來了,你一點也不在乎我。

    ” “那我咋辦?我總不能把你腳鐐手铐控制起來吧。

    ”我說着,将她的手腳緊緊鉗制住,小羽一邊掙紮一邊說:“你綁了我的身,綁不了我的心。

    ” “瞎說什麼啊,洗洗睡吧。

    ”我把她松開,她嚷起來:“這周該老公給我洗臉啦!” 我給小羽洗臉時,她溫柔得如同陽光下喂飽了的小綿羊。

     半月後,幾個搬家工人在王磊帶領下匆匆搬走了他的家當,為了擺脫朱虹雲,工作也換了。

    朱虹雲回家一看傻眼了,打王磊公司電話,被告之此人已離職。

    打通手機聲淚俱下,王磊寥寥數語就挂斷了。

    朱虹雲突然習慣性地拽住我,就像拽住一個救生圈,要我幫幫她。

    我和王磊在電話裡戲說了一陣,就像醫生下達死亡通知書一樣沉痛宣布:“愛情搶救無效,請節哀!” 朱虹雲怨婦一樣癱坐在床上,喃喃自語:“他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 “想開點吧,天涯何處無大款,人間處處是貪官。

    ”我安慰她,“他一個‘挨踢’人士走就走呗,挨踢的時候還在後面呢,受損失的是他,一邊哭去吧。

    ” 幾天後,朱虹雲和一朋友開着“本田”過來搬家,我和小羽把她們送到樓下。

    朱虹雲拽着摟着小羽哭哭啼啼,警告我們不要步其後塵。

    看着那輛亮铮铮紅彤彤的轎車緩緩而去,我說:“不像喝西北風的人啊。

    ” 那兩天,小羽長籲短歎,我也黯然神傷。

     很快,另外一對“小夫妻”入住了,都是名校剛轟出來的畢業生,情真意切地和我讨價還價,我心一軟,他們得逞了。

     2 返京後,我帶着大包小包四川土貨,和小羽拜訪了她的三個家,在那裡做着吃。

    聊了四川之行,還談到了手頭的工作。

    聽說我接了個不錯的合同,都替我高興,望我早點解決入京戶口問題。

    小羽對面試公司不滿意,繼續投簡曆,我則緊張修訂稿件,終于在二月底交了稿。

    壓根就沒想到天寶介紹的這筆生意黃啦,十萬元泡湯啦! 交稿後幾天沒消息,打電話,很客氣說出版社在看。

    轉眼入三月,再聯系,又提出莫名其妙的修改意見。

    我憋着氣改了,又說這個事情要“放一放”,我有不詳預感,追問原因,支支吾吾不明就裡。

    天寶打探到根本不是書的問題,而是幾個古董“戰略性”分歧,他們壓根就不做出版了。

     天寶對他們的出爾反爾也很氣憤,交涉了幾次一點轍也沒有,建議我和他們有理有節有利地磨下去。

    天寶抱歉地說他退出,如果協商成功他一分不要。

    找了幾次,都躲着我。

    我隻好在電話裡和他們磨,難免發點脾氣。

    這個程總剛開始一口咬定是書的問題,被我揭穿,支吾起來。

    我苦口婆心勸他尊重别人的勞動,他突然惱羞成怒:“我也是付出了成本的!” “你付出了啥成本?”我愣了,莫非我還倒欠他的了? “我花時間調查你的背景,我花時間和你談了大半天,這些都是成本。

    ”程老闆振振有詞,“我——我還請你吃了一頓飯呢。

    ” 最後一句差點沒把我震暈了:“一頓飯?四個人吃了一百一十塊錢的那頓飯?” “難道不算成本嗎?” “你TMD吃過飯嗎?”我怒不可遏了,“這事跟你沒完!” “那你想咋樣?” 我亮出了底線:“要麼出書要麼給些賠償,咱不說賠償,總得給點補償吧。

    ” “不可能的。

    ”他斷然拒絕,我慌不擇路:“我TMD告你去!” “呵呵,你去告啊,先看看合同吧。

    ”程老闆發出了紹興師爺般的笑聲,挂了電話。

    我這才翻開合同一看,等同于赤裸裸的“二十二條軍規”:稿子必須滿足書商的要求,但解釋權在于書商。

    就像嫖客是否付嫖資,取決于妓女是否讓嫖客滿足,但解釋權在嫖客手裡。

    這惡心事兒早經曆了,沒閑工夫和他們白耗,趕緊和其他社聯系,很快簽了合同,首印兩萬五,版稅百分之九,聊勝于無。

     按當初的預想,扣除給天寶的三萬塊,拿七萬塊,股市裡揮淚割肉,也可湊齊那筆錢了。

    贖身為北京人的計劃被懸空。

    這事對小羽的打擊顯然比我大,她斷然從剛幹了一月的公司裡辭職,要自己創業。

    我剛發作,就被她噎住了:“就憑您那點可憐巴巴的收入,咱猴年馬月才買得了房結得了婚,還不說戶口問題?” 我躺在床上悶悶不樂,半晌,小羽爬過來問我啥毛病,我不吱聲,她咯吱我。

    剛被拿住把柄又被擊中軟肋,我被迫發出苦悶的笑聲,直到答應談談她的創業計劃——開網上商鋪。

     “主打女生時尚用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