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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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說對不起,或是任何類似于道歉的話。

    隻是第二天很早回家,進門的時候給了我一隻打着Chaumet印記的棕色絨面盒子。

    我看都沒看,絲帶也沒解就扔進了衣櫥的角落裡。

     不過,我們倒沒有立刻吵架,婚後的第一場仗一直要等到母親節之前的那個禮拜才開打。

    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在那之前,我剛剛給媽媽寄去一個睡衣禮盒,祝她節日快樂。

    那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仗,從頭到尾我們也沒有吵幾句,實際上卻是一個轉折點,跟表面上全然不一樣。

    那時已經是五月份,天氣逐漸熱起來,空氣變得綿軟濕潤。

    我體重接近一百一,腳和小腿明顯水腫,腹圍九十二厘米,每天就是逛街、散步或是孕檢,除此之外,很少出門。

     那天晚上,Lyle又要我跟他去一個晚會。

    出門之前,我在更衣室換衣服,一件黑藏青的緞子連衣裙,裙邊有同色的薄紗鑲拼。

    Damala幫我系背後的腰帶,Lyle走進來,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說:“你一定要穿這件嗎?” 我聽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光亮的緞面讓你看起來像個氣球。

    我告訴Damala不要系了,然後一言不發的開始脫衣服。

     “怎麼了?”他湊過來問我,“你生氣了?” 我推開他,背過身去套上一件運動衫,隻可惜動作笨拙不夠利落。

     “你到底怎麼了?”他又問了一遍,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厭煩了。

     我覺得推他的那一下可能有點重了,逼着自己好聲好氣的回答:“我不想去了,我頭疼。

    ” 他緊接着就說:“你如果不是整天在家裡睡覺的話就不會頭疼了。

    ” 我一下子不知道再跟他說什麼了。

    那個時候,我懷孕八個月,連續的失眠讓我的氣色和脾氣都變得奇差,在平常很普通的一句話也會讓我大光其火。

    肚子又大又重,根本不能平躺,我最喜歡的睡覺姿勢——趴着睡更是不可能了。

    每天晚上,我都遵照醫囑朝左側卧,剛開始的時候是不習慣,怎麼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睡夢裡又會翻到右邊去。

    Lyle也在醫生那裡聽到過這個說法:左側卧位更有利于胎兒的循環和呼吸,懷孕七個月以後尤其要注意。

    于是,某天晚上,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他推醒:“e,你轉到右邊了。

    ”他說完很快就又睡着了,睡得平靜酣暢,留下我一個人翻來覆去再也睡不着了,左半邊身體從肩膀到胯骨都酸痛難忍,身上一陣一陣的燥熱。

    我在背後墊了兩個高枕半躺半坐了很久,然後索性起來出了卧室,摸着黑在客廳裡晃着胳膊走來走去,一直走到鐘敲過三點半,累得睜不開眼睛,才又回到床上去。

     但是,這些話如果真的要我自己說出來,全是沒有用的廢話。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隻是重複:“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 “随便你。

    ”他冷冷地回答,然後自顧自地走出去。

     他離開之後,我在Damala面前裝作沒有什麼的樣子,讀了幾頁書,看了一會兒電視,十一點的時候關燈睡覺。

    我在黑暗裡躺着,一直到十二點多還是沒睡着,氣急敗壞地爬起來,把一隻滴答作響的老式座鐘扔到客廳沙發上,埋在靠墊堆裡,然後又回到床上躺好。

    一點鐘的時候,我徹底放棄了,開燈起來,坐在床上看了一部沒頭沒尾的電影。

    薇諾拉·賴德演一個有精神問題的女學生,看到男朋友來精神病院探望她,要帶她逃走的地方,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後面的情節都不記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Lyle站在床邊,正好把電視機關掉。

     我對他說:“你回來了啊。

    ” 或許是因為睡夢裡的聲音聽起來總是比較溫和,或許還有别的什麼原因,他在床邊跪下來,捧着我的臉在我嘴上吻了一下。

     “早點睡覺吧,上午我還要去産檢。

    ”我說。

     “我陪你去。

    ”他回答。

     那一天跟往常不同,天亮之前的那幾個鐘頭變成了我呼呼大睡,他抱着我睡不着。

    十點鐘離開家出發去醫院的時候,他和昨天夜裡的派對隻隔了一個冷水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