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劍影淩空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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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府讷讷道:“這個……是……不是。

    ” 柳鶴鳴身子一轉,已來到了李知府與怪人之間。

     那個人頓時後退一步。

     柳鶴鳴抱拳道:“這位朋友大名如何稱呼?老朽不才,承李大人之托,願意居中作一個調解人。

    ” 來人那張尖尖的白臉上,現出了很深很深的兩道紋路。

     “這麼說,你是專為這件事才來的了?” “正是這個意思!” 白衣人仰天打了個呵欠,像是驢子張嘴般地,掀起兩片嘴唇,露出了白森森的兩排牙齒。

     說話時方師爺忽地站起來,正想奪門奔出,白衣人偏頭看了他一眼,前者頓時吓得立住不動。

     白衣人臉上一時間像是罩下了一層寒霧般的冷酷。

     柳鶴鳴目光湛湛地注視着他,提防着他猝然會施出殺手。

     方師爺早已被吓得雙膝打顫,嘴裡情不自禁地叫道:“柳老先生……柳老先生…… 救命!” 柳鶴鳴目注着眼前白衣怪人道:“足下既然來去江湖,又有這身功夫,當然不是無名之輩,請報上一個萬兒。

    ” 白衣人搖了搖頭道:“什麼萬不萬的,我不知道。

    漫長的冬天,令人好不難受……” 說到這裡仰天打了一個呵欠,一臉睡意地道:“好好一個冬眠,卻被你們驚醒…… 記得離開巴山時,山下人送了我一個名字,我想這名字雖然文了一點,倒很适合我的性行……” 柳鶴鳴抱拳道:“洗耳恭聽。

    ”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如我說出這個名字,隻怕你等三人俱要血濺當場。

    ” 他翻了一下松弛的眼皮,打量着柳鶴鳴道:“怎麼,你還有意思要聽麼?” 柳鶴鳴冷笑一聲,道:“柳某如果惜命,也就不來管這樁閑事,請報大名。

    ” 白衣人眼睛垂下來,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我名冬眠先生,大名之行,原意在開春冰化之日,先尋‘天一門’藍老頭的晦氣,既然你等擾了我的清夢,說不得先拿你們開刀了。

    ” 李知府驚吓得叫了一聲道:“冬眠先生……” 自稱“冬眠先生”的白衣怪人,偏過頭來。

     李知府不知怎地,由内心浮起了一股無比的寒意。

     這一刹那,他忽然感覺到一萬兩銀子事小,而人命重要了。

     “先生所需的銀兩……下官早已備好……”李知府全身打顫地嗫嚅道:“請容…… 下官去拿來奉上……” 白衣人木讷的臉上,此刻現出兩彎笑容道:“太好了,李大人請與這位方先生退向壁角,有話等一會再說如何?” 李知府與方師爺早已吓破了膽,聆聽之下連連地答應着,迅速地退向一角。

     兩個人倚牆而立,面色如土。

     白衣人倏地身體向側方一閃,快似飄風。

     就在他身子方一閃動的當兒,柳鶴鳴的一雙手掌緊緊擦着他的衣邊落了下去。

     這一招柳鶴鳴顯然蓄勢已久,隻是仍為對方自稱冬眠先生的怪人看破了先機。

     既已出招,雙方對壘已然分明。

     柳鶴鳴一掌劈空之下,膝蓋向前微屈,一隻有掌向懷裡一兜,五指箕開,反兜着直向白衣人前胸上扣了過去。

     白衣怪人口鼻時發出了一聲怪異的輕哼,迎着柳鶴鳴兜心的掌勢,陡地彈空而起。

     柳鶴鳴這第二着殺手顯然又落空了。

     眼看着白衣人騰起的身子,有如一片白雲般的輕飄,足足彈起了丈二高下。

     他雙手兩足向上一蹦,整個身子平平地已貼在室頂之上。

     這麼俊的身手,當真是武林罕見。

     柳鶴鳴心中一驚,禁不住由心底潛升起一絲寒意。

     高手對招,常常匪夷所思。

     柳鶴鳴雖是一連走了兩手空招,可是他畢竟是身懷絕技,非同一般凡俗之輩。

     兩招失手之後,他足尖微點,已把修長的軀體退向壁邊貼緊。

     這時候貼在屋頂上,活像條大守宮似的那位冬眠先生,忽然一個盤轉,淩空倒折而下。

     室内,起了一股勁風。

     白衣人昂然立于一角,打量着貼壁而立的柳鶴鳴。

     兩個人四隻眼睛,在一瞥之下,已經緊緊地對吸住了。

     白衣人徐徐地點了下頭,露出了白森森的兩排白牙,道:“好掌功,我倒是小看了你。

    隻是你仍難免于一死。

    ” 柳鶴鳴冷冷笑道:“大荒山的獨孤無忌是你什麼人?” 白衣人緊貼在前額上的一绺短發,倏地聳動了一下,那張蒼白無色的尖削面頰,陡然現出了無比的驚異。

     “你果然知道得不少。

    ” 白衣人在說這句話時,一隻瘦若鳥爪的怪手,緩緩地擡了起來。

     柳鶴鳴早已料到有此一着。

     他雙目平視,不慌不忙地擡起了一隻手。

     雙方看來,像是同樣的心思! 兩隻手掌看上去也像是同樣的動作。

     隻可惜現場除了對敵者彼此以外,竟然沒有第三個人能夠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招式和手法。

     兩隻擡起的手平直地對舉着,白衣人那隻瘦手是半握着;柳鶴鳴的手卻是骈伸如刀。

     李知府與方師爺雖是倚立在一旁作壁上觀,可是實在說,他們卻是沒有這個心情和雅興。

     他們實在也想不透兩個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對敵手法,可是不久之後,他們俱已覺出了奇異的感觸,像是有一股充沛的氣體感應圈子,慢慢向四方擴展着。

     李、方二人先時并不十分感覺出來,可是隻是一會兒的工夫,這種明顯的氣壓之力,已使得他們兩人大起恐懼。

     那種無形的氣壓力量,仍在繼續地擴展着。

     簽押房的兩扇窗戶,吱吱吱地急顫作響。

     李知府與方師爺的額頭上,俱都現出了一粒粒滾圓的汗珠,兩張臉也都熱紅了。

     然而,當時敵對的兩個人,仍在相峙着! 白衣人的一隻瘦手緩緩地張了開來。

     猛可裡,柳鶴鳴那隻伸出的手掌,霍地向下一翻,指尖向上一揚,平胸推出。

     白衣人怪嘯一聲,那隻伸出的手掌,就像是抓着了一樣什麼東西似的硬硬地向外一推。

     兩扇關閉的窗戶,就在二人這一推一送之間,霍然為巨力震開。

     柳鶴鳴卻于這時,發出了一聲嗆咳。

     一股熱血,由他張開的嘴裡猝然噴了出來。

     柳鶴鳴的身子卻也在此一刹那間猛然襲了過去。

     随同着他撲上的身子,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抽在手中,劍光裹着他狂進的身子,像是拍岸的浪花――掌拍、劍劈,連同着他整個身子,帶着淩厲的大股氣壓之力,同時向白衣人身上迫擊了過去。

     白衣人在柳鶴鳴猝然撲上的一刹那間,隻作了一個動作,一個看來極為簡單的動作;他舉起了一隻腿,兩隻手環抱當胸,簡直是神乎其技! 你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是怎麼接觸在一塊的。

     白森森的劍光罩裹着柳鶴鳴狂進的身軀,猛然向前一沖,在同一個勢子裡,柳鶴鳴已運施出他浸淫劍道垂四十年的一着殺手一一“七殺劍”。

     顧名思義,那是七手殺着。

     七手不同形勢的殺着。

     天下固然不乏傑出的劍手,然而能在一招之内,連施七手殺着的人,畢竟還是不多。

     除了這手殺招以外,柳鶴鳴那隻左手并不空着,在同一個勢子裡,他左手同時拍了七掌。

     七次拍出的手掌配合着七式殺出的劍招,形成了極為淩厲而恐懼的一招殺着。

     白衣人在此一刹那間,表現得竟是那麼從容不迫。

     看不清楚他是如何閃躲過那七式劍招,也看不清他是怎麼逃避開那七式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