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善、惡、自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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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起發難。

     “神鬼殘!”叱聲震耳。

     劍在手,有我無敵,叱聲中,他藝高人膽大,從暗器叢中突出,人與斬妖劍合如一體,森森鋸齒,與弦月型的劍芒,映耀着滿廳的燈火,形成了一張漫天撤地的金光巨網,無盡無絕地八方激蕩流射,交織飛旋,有如驕陽的萬道火光輻射宇宙,又似天河群星隕落。

    斬妖劍揮起處潛勁如山湧,形成的風霜呼嘯之聲,極象黃河咆哮,更如東海濁浪排空,空氣互相排擠凝落,夾雜着的斬妖劍頂推獸頭發出的奪魂怪味,驚心動魄,暗器本近身便四散崩射。

     五個黑衣人有三個反應迅疾地抽出刀劍,展開所學拼全力自衛,但劍光毫無阻滞地流瀉而入,飛騰翻滾有如火樹銀花。

     “天啊!斬妖劍!”廳門之外有人狂叫:“果然是斬妖劍,傳說中的斬妖劍。

    ” 當五個黑衣人的瞳眸中剛剛被這無數交織流燦的青瑩冷芒充滿時,五聲幾乎不象人所發出的撕心裂肺的慘叫同時發出,震蕩在大廳中,掃蕩在整個聽雨軒的夜空中。

     凄厲的餘音在人的耳際回絮,血光崩現中,一塊塊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肉片,帶着衣襟,滲雜着破碎的刀劍殘片,撒着彌天的鮮血,向四面八方進散抛落,濃得刺鼻,令人欲嘔的血腥氣息浮蕩在空氣中,那陡然飄灑的血雨好象讓這所大廳蒙上了一張蒙蒙血霧。

     老天爺!剛才還是五個生龍活虎的大漢,就這一刹那,在那青瑩寒光乍滅之後,他們已成了五具血骷髅――五副血淋淋、沾滿了細碎肉沫的骷髅架,五髒六腑正順着骨縫往外擠,慘不忍睹。

     常亮手握着斬妖劍,威風凜凜,有如幾天魔神一樣挺立于大廳門外。

     廳外的門階之上,站着一位滿臉驚奇神色的花甲老道,手按在左手一把連鞘古劍的劍柄之上,五指不住抽搐,想拔出卻又不敢拔。

     “你這老道見識不凡。

    ”常亮沉聲說道:“斬妖劍失蹤江湖已有五百年之久,許多人連這個名字都已忘卻,你這老道竟能說出軌妖劍的來曆,可知你一定也是一位見識多戶,劍術已修到通雲境界的前輩名宿,你是不是打算拔出你的寶劍替賀三爺賣命?” “你……施主是斬妖劍的遺世傳人?”老道士發問。

     “不錯,斬妖劍每隔五百年必問世一次,在下,就是這一代斬妖劍的傳人,也打算在江湖中掀起漫天殺劫!老道,你是賀三…” “貧道玉靈,借住賀施主的東院,是朋友引介來的。

    ” “無惡不作玉靈羽士,天下七大兇人你玉靈羽士排名第一。

    很好,難怪貿三爺他敢毫無所懼地等在下找他要公道,有你這種宇内高手名宿撐腰,他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玉靈羽士,先前與在下拼劍的老頭是什麼來路,你應該知道。

    ” “那是三尊府長老堂的十三長老之一地府天魔胡三元,施主已打敗他,可取代了地府人中在江湖中的地位,可喜可賀!” “那還不夠,玉靈羽士,你既然是保護賀三爺的,那我們之間勢必有一場生死鬥,你們還有什麼人物,一并都出來吧,在下既然橫下心來殺了進來,不殺得聽雨軒中雞犬不留絕不罷手,無惡不作與喪盡天良一向焦不離孟,你玉靈羽士在場,那位百了頭陀應該也在附近,你們一起上吧,反正不是你們死,便是在下去見閻王,早死早超生,老道,拔見上!” “常施主,人死不能複生,賀施主一時誤聽攙言,幹下了糊塗事,常施主滿意,賀施主的事,貧道可以完全作主,”名列天下七大兇人之首,江湖中人見人怕的無惡不作玉靈羽士,竟然兇焰盡消,破天荒地在一個初出道的小人物面前采取低姿态,委實是奇迹。

     這不是他心甘情願,而是技不如人,不得不低頭。

    他玉靈羽士雖然是宇内兇人,但地府天魔的兇名在江湖中比他更響。

    他雖自認一身所學不比地府天魔差,但也絕不會比老兇魔高明太多,地府天魔在斬妖劍下斷臂而逃,他玉靈羽士不敢冒這個險。

    何況他還親眼目睹了常亮大發神威,一招活剮了五位一流高手的狠毒奇學。

     “條件很簡單,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錢我可以不要,但策劃參與執行沉船慘案的人,他們必須死!”常亮冷酷無情地道。

     “常施主,那是不可能,活……” “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可能,你玉靈羽士作不了主,那麼在下隻有動手殺人。

    ”常亮搶着說道。

     “貧道……” “玉靈羽士,你如果不想成為斬妖劍下亡魂,你最好馬上離開賀三爺身邊,帶着你的朋友走得越遠越好。

    ”常亮陰森森地道:“在下不管你玉靈羽士為如何,我這人不是那種自命替天行道的俠義人物,隻要你玉靈羽士不來傷害我,那麼在下也是企圖與在下身側左方一丈之外的那個人一塊聯手偷襲,那在下明确地告訴你,死的一定不是在下!” 常亮左側一丈之外廊柱後的那個黑影聞聲吓了一大跳,别人早就發覺了他的行蹤,剛才如果冒然襲擊,那後果難以預測。

     黑影一閃,玉靈羽士身側多了一位長相獰惡的高大披肩頭陀,手持一對雪亮的戒刀,目現驚地瞪着常亮。

     玉靈羽士被常亮說中心思,不由得惱羞成怒,憤怒驅了恐懼,加上與喪盡天良的百了興陀聯手,膽氣大壯。

     “可惡!”老道怒叱:“這世間,沒有人敢在我玉靈羽土面前如此狂亡,沒有人膽敢……” “在下就敢!”常亮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存心将對方往絕路上逼,,逼對方走上以武相向的不歸路。

     “小輩……” “玉靈羽士,你根本就不配替賀三爺作主,你還是拔出你的劍,替賀三爺賣命擋災吧。

     受人之托,當然要忠人之事,在下反正是誓必格殺賀三爺,你們當保嫖的如果不盡職盡責,那簡直是太不講道義了。

    ”一番冷嘲熱諷,也不怕将老道氣瘋。

     龍吟隐隐,玉靈羽上終于拔出了手中寶劍,劍身上七顆晶芒耀眼的寶石呈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幻發着奪目的光華。

    七星古劍,天下十大神兵之一。

     劍鳴聲隐隐傳出,直透心腑,似乎聲源不是來自劍身,而是來自九幽地府最深處,那種具有震懾人心的魔力,入耳便感到心向下沉,毛發驚立,心神大亂,鬥志喪失。

     “小輩你太狂妄,貧道不信你真得斬妖劍絕學的神髓。

    ”玉靈羽士咬牙說:“貧道不信你的功力能讓斬妖劍在你手中随心所欲,收發由心!”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常亮陰森森地道。

    對震人心神的劍鳴仿佛未聞:“不過你千萬别試,因為在下隻給你一次機會,而且讓你們喪盡天良,無惡不作,聯手上吧!” 無惡不作玉靈羽士神色陰沉,一聲不響,身形有如一抹鬼魅的陰影陡然飄向常亮,手中那柄閃閃發光的七星寶劍,帶着一道象煞夜空中的流星似的寒光,劃空而至。

    當他的影子剛剛浮近常亮瞳眸中,那冷厲的劍氣已是觸體生寒。

     常亮一吸氣,刹那間身形橫移三尺,還沒有待他做出反應,喪盡天良白了頭陀已象一陣旋風般卷向常亮。

     隻見這位兇惡的頭陀高大的身軀怪異急速地旋轉着,眨眼即到常亮身前,兩把雪亮的戒刀開成了一個巨大的光輪緊裹着他的人影,朦胧的青白色寒氣,滲着冷焰似的光芒,極象魔鬼怒張着的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鋒利的刀刃,虛體與實質互相交遇,突然向四面八方沖射、流掣、彈飛。

     這才是極為可怕的攻擊,由無惡不作玉靈羽士吸引對方注意力,然後便是喪盡天良百了頭陀行為極為卑鄙的偷襲,這狼狽為奸的一對兇增惡道,用這種卑鄙的手法不知埋葬了多少高手名宿。

     但常亮早有所防備,但見他身形暴然躍起,斬劍在連續九十九次揮動中,仿佛是融于一次次沖擊,漫空的劍光尚在凝聚,而他又一連五個空心箭頭在五個俯仰不同的角度,将斬妖劍反手揮出,頓時無數流射的刃光虹彩連續衍接,奪魂的呼嘯如冤魂号泣,此刻他的身形仿佛成了一具制造并噴灑芒電的光體,是那麼的奇幻神異,那麼的不可思義。

    那無數道電射而至劍光,明滅不定地集中向玉靈羽士串聯灑落,每一道寒光,都渴望撕割人體,都迫切地需要飲血切肉。

    而他的身形,則象是一個飄忽于天地之間,來去自由于大千世界的彌芥子,在喪盡天良百了頭陀舞動的刀輪中穿梭,在劍與劍相互連接之間的那一絲細微的空隙掠過,百了頭陀的雙刀總是差上那麼半拍,砍不中他的形體。

     玉靈羽士目睹暴斬向自己的斬妖劍,心頭大駭,在沒有機會躲閃的情況下,他聚合了身上每條肌肉所能發出的力量,人與劍合為一體,幻成一道慧星的洩尾,悍不畏死地迎向朝他罩來的光體。

     不說喪盡天良百了頭陀在懊悔為什麼總是差這麼半分便可令雙刀飲血,單說無惡不作玉靈羽士現在的體會,當他忽然發覺自己人劍合一射向的是一團虛無的幻影,根本毫無着力之處時,他便感到大事不妙,心頭大駭中,老道士不愧為天下七兇之一,他在一抹淡淡的弧光光臨他的胸腹之時,整個人借着身劍合一的沖力忽然改變方向斜向左上方沖去。

     一聲痛叫傳出,七星寶劍的瑩光毫不停頓,繼續閃沖,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空中,有幾珠鮮血飄然灑落。

     這個兇道經驗豐富,人借沖力飛出;,見機溜之大吉,自己差一點被開了膛,腰腹之際的創口尚在流血,也顧不了同伴的死活,趁機逃之夭夭。

     反手三十七劍迫退喪盡天良百了頭陀,常亮并不乘機追殺,他将斬妖劍徐徐舉起。

     “玉靈羽士已經逃掉了,他很幸運,但仍然沒能完全逃過我這招魔幻死斬。

    ”他向尚在全力揮刀相阻的百了頭陀冷酷地說:“而你,卻沒有這麼幸運了,你也準備接在下這招魔幻死斬。

    逃得過,在下便你一馬。

    ” 百了頭陀心中大駭,他與玉靈羽士常年配合得天衣無縫的一式殺手不但沒能奏效,而且還被對方重創一刀,逃之夭夭。

    現在剩下他一個人,怎麼會是人家的對手? 但是捍不畏死是這個兇僧的劣根性,在他的字典中絕沒有一個逃字,他是那種死不服輸的頑固派。

     “媽的,我跟你拚了!”百了頭陀厲叱一聲,舞着雙刀,一百二十一刀宛如發怒的諸天魔神在發神威,将大天臂瘋狂掃臂,那麼隼利與迅速地劈向常亮。

     一聲冷笑,常亮無視于那狂浪般的刀光,手中斬妖劍猛然劈出,仍是那招魔幻死斬,但面對一個兇手發出,整個招式變得比剛才更淩厲,更惡毒,象是惡魔的獰聲詛咒,森冷的劍芒快得好象要追那千百年即已早逝的時光。

    凝聚成一團青森森的冷焰,翻騰飛旋着集中向百了頭陀洩灑。

     無從選擇,喪盡天良百了頭陀再次怒吼,聲如悶雷炸響,雙方戒刀狂揮形成了無數道刀影,強勁而雄渾的劈向那團青森森的冷焰。

     但是,他卻是犯了與玉靈現士同樣的錯誤,待他發覺自己雙刀劈向的是一團有形無質的幻影,尚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視覺出現了差錯時,一抹弦月形的瑩光已透過他如山的劍影,冷酷無情地刺入他肚腹。

     他猛然直覺肚腹一驚,跟着就象是全身的力量與熱量全從肚腹間齊湧而出,渾身一軟握刀的手象持住的是兩把象山一樣重沉的大刀,再也無力把持,“嗆朗!”鋼刀落地之聲剛響,百了頭陀的身體也跟着砰然倒下。

    至死,他尚在懷疑自己的視覺,為什麼會出現錯誤。

     從此,喪盡天良百了頭陀自天下七兇之中正式除名。

     毫不理會百了頭陀的屍體,他好象知道自己那一劍會帶來什麼結果。

    常亮對着黑暗之中大叫道:“賀仲謀,你給我滾出來!” “再不出來,在下一把火燒了你這聽雨軒!” 常亮見沒人理會,他大怒,沖入廳中掄起一張玉案,開始拆屋。

    首先砸毀了所有的家俱,再猛砸排窗的闆壁裝飾等物。

     沒有人出面,似乎所有的人都失蹤了。

     拉下所有的門簾,丢在七零八落的木制家具上,取了一盞油燈,先将油燈中的油倒在破簾上,然後将百了頭陀的死屍一腳踢飛進廳中。

     “賀仲謀!你出不出來?” 見仍沒有人回答,他一發狠,将心一橫,取下一盞燈籠打破往沾滿油的破簾上一扔,頓時,大火熊熊而起。

     一直等到大火沖天,常亮見仍沒有人出來救火。

    這才極不甘心地飛身隐入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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