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洋檔案館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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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焦慮,看幾眼又看西下的太陽,看看四周的海,顯然十分害怕。

     如此來回看了十幾遍,張海鹽有些不耐煩了,他揮了揮手,陳禮标飛也一樣地逃回到送他們來的海事駁船上,“謝謝長官饒命!” 陳禮标跳到船上的時候船老大還在罵,随即船老大就喊張海鹽:“長官,你們要在礁石上呆到什麼時候?” “怎麼,船老大你也害怕?” “長官,我們更怕你啊,你要是行行好,就讓我們的船往外開個三百步,你們要回去的時候,再叫我們過來,你要是不肯,我們就在這裡,但這礁石,我們是萬萬不上去的。

    ” 張海鹽失笑,這南洋檔案館成立以來,他遇到過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降頭、小鬼,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大部分都是人為的詭計,萬種奇情詭魅都歸于人心。

    他不相信盤花海礁上發生的事情,能逃出這個規律。

     “你們把酒抛上來,之後就随你們,但如果我發煙之後你們半柱香的時間趕不到,馬六甲你們就不用混了。

    ” 張海鹽話沒說完,船老大已經把酒和飯囊就全部抛到了礁石上。

    等張海鹽過去撿起來,他們已經快速離開了礁盤。

     沒有船,礁盤四周一下沒有了和陸地的聯系,忽然張海鹽就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四面環海的孤島上。

    遠處海水茫茫,人在孤島上,有絕技也沒屁用。

    人面對自然,就是如此的渺小。

     海浪打來,張海鹽忽然有些站立不穩,立即轉移視線,發現自己的雙腳還是穩的,隻是海浪轉動,他竟然有了礁石在轉動的錯覺。

     他打開酒喝了一口,就聽到張海蝦在遠處喊:“你可否到下風口?” 張海鹽心中暗罵,轉到一塊礁石後面坐了下來,等霧來。

     他和張海蝦已經合作了很久,知道他的脾氣,張海蝦的鼻子非常敏感,而張海鹽煙酒俱下,這對張海蝦來說是一種折磨。

    很多時候,張海蝦都恨不得替他洗澡,把他身上一百種味道洗幹淨。

    平日裡他隻要坐在下風口,兩個人就能和平相處。

     果然張海蝦不再煩他,他看着遠處慢慢沒入海平面的太陽,臨近海平面有很厚的雲層,慢慢的太陽的光芒收斂成一輪紅日。

    藏入雲後,出現火燒雲。

    而海風也緩緩地停歇了下來。

     他還是想念廈門的點點滴滴,自己多少年沒有回去了,想起當年離開大陸來馬六甲之前,自己的師父,他自己叫做幹娘的那個女人,問他是否能夠一個人在馬六甲生活三十年,自己滿不在乎答應。

    如今想來太過幼稚了。

    三十年,當時自己實在太小,無法理解三十年對于一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一個人飄零在外土,就算自己受了足夠的訓練,也能和當地相處地足夠融洽,也不能完全安下心來,總歸有一種奇怪的情愫,覺得自己不屬于這裡。

    如果不是張海蝦陪着他,那麼多年,他恐怕早就逃回去了。

     他已經有點忘記幹娘當時說了什麼話,他隻記得張海蝦非不讓他答應。

    但當時他隻知道幹娘對他恩重如山,讓他做什麼,他就要去做什麼。

    他點頭之後,幹娘給了他一張紙,他就在那張紙上畫了一個圈,之後幹娘如釋重負,摸了摸他的腦袋,就聽戲去了。

     第二天他就被送上了去南洋的船,一路颠簸去了霹靂州,上船之後,才發現張海蝦也在。

    一問,原來張海蝦知道他畫了圈,急得掉了一大把頭發,張海蝦性格古怪,沒有什麼朋友,張海鹽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跟好朋友要天人隔三十年之久,他無法接受,最後沒辦法,也畫了圈跟了過來。

    當時自己還挺開心的,覺得張海蝦講義氣。

    現在算是明白了,張海蝦這已經不是講義氣了,這已經是陪着下地獄了。

     兩個人在去馬六甲的船上,張海蝦就氣鼓鼓的,一直沒有和張海鹽說話,這矛盾一直導緻到現在倆人也不對付,當時年紀還小根本不在意,長了幾歲,明白三十年意味着什麼,才懂為什麼張海蝦不讓他答應畫押。

     那張狗日的白紙,是一張賣身契!如果違反了,回廈門是要坐大牢的。

     正想着,面前的海慢慢模糊起來,張海鹽吸了口空氣,空氣粘稠帶着鹹味,這是霧氣要起來了。

     他站了起來,喝了一口酒,扶正了軍帽,天色已經晚了,天邊的太陽隻有一絲線了。

    他打起風燈,回頭的時候,發現從海上漂過來一個大霧團,瞬間把盤花海礁給淹沒了。

     張海蝦一下被裹入濃霧中看不清楚,張海鹽朝他走過去。

    他舉高風燈,對張海蝦道:“别找了,起霧了我們得呆在一起。

    ”正說着,忽然他就看到,前面的霧氣中,本來隻有一個張海蝦的影子,現在一下子出現了幾十個影子,全部垂頭站立,猶如鬼魅一般。

     張海鹽眯起眼睛,愣了一下,結果霧氣中的影子越來越多,很快在他身邊圍了一圈。

    濃霧中看不清楚,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将他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