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燈
兩排。

    阿甘本來已經站在了頭排位置,可擡頭看見張沖瞪大的眼珠子,趕緊退到了後面。

     新兵們個個摩拳擦掌,滿心期待着即将開始的訓練。

     一個穿着迷彩背心的教官挺着筆直的身軀走到了他們面前,看着這群昂首挺胸的戰士,命令道:“你們十個人一撥,正好分成兩組。

    一組呢去後勤器材庫扛桌椅闆凳,另一組人去訓練場打掃衛生。

    ” 新兵們傻眼了,一個叫馬明亮的小聲嘀咕了一句:“教官,我們是來當蛙人的,又不是來幹勤雜工的。

    ” 盡管聲音很小,還是傳到了教官耳朵裡。

    他回頭瞪着馬明亮說:“你們這群新兵命夠好了,剛來就趕上了‘火藍’的授予儀式,怎麼還挑三揀四嗎?快幹活去!” 一聽什麼“火藍”儀式,眼前的這群小夥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活躍的展大鵬又開口了:“‘火藍’是什麼?” 教官早已經沒了耐心,吼了一聲:“全體都有,向右轉,跑步前進!” 新兵們跑出了宿舍區,發現今天的獸營裡熱鬧非凡。

    一路走來,敬了好幾次禮,所遇見的都是領導,上至總部,下至蛙人偵察大隊,新兵們眼花缭亂,紛紛議論這個驚動了這麼多領導的“火藍”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魯炎覺得這個“火藍”應該是一種勳章,剛教官不是說了麼,等下會有一個“火藍”的授予儀式。

     隻有張沖,依舊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仿佛這一切都跟他沒什麼關系。

     新兵們在主席台底下打掃衛生時,台上的領導陸續就座,獵獵作響的八一軍旗和陸戰隊旗下,龍百川正在跟屬下說着什麼。

    老兵們一臉嚴肅地列隊在軍旗下,等着莊嚴時刻的到來。

     展大鵬一邊搬着闆凳一邊抱怨着,打掃衛生的魯炎也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撂下掃帚,叫了一聲教官。

     “打報告再說話!”教官掃了他一眼。

     “我抗議,桌凳是我們搬的,衛生是我們打掃的,憑什麼讓他們站在前排位置,難道我們不是兵嗎?”魯炎指着前面的老兵抗議道。

     “都老實站好了,待會兒你們才知道什麼叫做兵!”教官不屑地說。

     砰砰砰! 三聲清脆的槍響,隆重的授予儀式正式開始。

    新兵們忘了剛才的争論,眼睛都盯着正在走向主席台的龍百川,隻見他神情肅穆的從台上領導手裡接過了一個盒子。

     龍百川手裡捧着鐵盒,像捧着一件至尊寶物一般小心翼翼回到了軍旗下。

     “巴朗!”他聲音不大,然而很有力量地叫道。

     一個身材魁梧的老兵應聲走出隊伍,站在龍百川面前。

     随着鐵盒的打開,一把漂亮的潛水匕首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火藍”原來就是一把匕首而已。

     一直等着揭開“火藍”神秘面紗的魯炎等人,頓時大失所望。

     巴朗手執匕首十分激動,他振臂高呼:“我發誓,把每一滴血都流進祖國的大海!” 巴朗的誓言引起了台下老兵同樣激動地回應,掌聲雷動。

     可是,新兵營這邊卻沒有這麼激動,掌聲稀稀拉拉,帶着不起勁兒的情緒,尤其是張沖,他甚至連手都沒有擡。

     “火藍”授予儀式很快結束了,新兵們又開始把桌凳搬回去,正在打掃衛生的張沖聽到了一個溫和的聲音:“你是張沖?” 他擡起頭,看見龍百川正站在自己面前。

     “幹啥?”他随口問道。

     “出列!”龍百川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問張沖:“剛才你為什麼不鼓掌?” “為啥要鼓掌?”張沖反問。

     此言一出,龍百川身後的老兵像被戳了馬蜂窩,尤其是巴朗,他梗着脖子沖着張沖喝問:“你說啥?再說一遍!”要不是身後的戰友及時拉住了他,估計他的拳頭已經揮到了張沖的臉上。

     面對怒不可遏的巴朗,張沖毫不示弱,他瞪起血紅的眼睛,站到了巴朗面前,慢慢脫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滿身結實的如同岩石一般的肌肉,胸前三道傷疤讓人觸目驚心。

     張沖剛揮起拳頭,巴朗卻後撤一步,輕蔑地笑笑:“你找個幫手吧,别讓人家說我欺負新兵。

    ” 孰料張沖聞聽此話,把收回的那隻拳頭放進了口袋:“對付你,用一隻手就夠了。

    ” “比這個啊?”巴朗哈哈大笑,索性把兩隻手都插進了口袋。

     張沖大怒,揮拳向巴朗打去,巴朗果然沒有還擊,隻是左躲右閃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但是幾個回合下來,胸脯上還是挨了兩拳。

     “打得好!快,打他左臉!”一旁的阿甘不由得為張沖加油鼓勁,借此抒發着胸中那口惡氣。

     一旁的展大鵬趕快拉拉阿甘的袖子,并向旁邊示意,阿甘側眼一看,隻見十幾個人高馬大的老兵正橫眉冷對地盯着自己,趕緊閉嘴噤聲了。

     張沖單臂越鬥越勇,巴朗則在騰挪閃躲間暗暗觀察着他的招式。

    他賣了一個破綻,趁張沖上半身暴露在自己面前的瞬間,忽然閃身錯步,先是一個側踹命中張沖面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腿踢中了張沖的腹部,張沖應聲倒地。

    巴朗根本不給他翻身的機會,随即用膝蓋死死頂住了他的喉嚨。

     剛才還興奮不已的新兵都緊張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心裡替張沖着急。

     巴朗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手勢,得意地對張沖說:“這是咱獸營專用的投降手勢,你得學會,以後準保用得着。

    ” 倒地的張沖雖然被壓得幾乎要翻白眼,但依舊不服氣地伸出了中指在巴朗眼前晃了晃。

     巴朗見此情形,不屑地放開張沖,問他是不是不服氣,要不要再來?! 張沖從地上騰身而起,往巴朗身邊沖去,但是被幾個新兵給攔住了。

     “不服氣?再來一局?!”龍百川笑着看着張沖。

     忽聽身後一聲命令:“巴朗、張沖,歸隊!”回頭,總教官武鋼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大家身後。

     張沖像是沒有聽見命令似的,紅着眼睛向巴朗沖去,身邊的戰友死活拉住了這頭不要命的野獸。

     獸營餐廳裡,一盆湯四盆菜,旁邊堆着雪白大饅頭,周圍圍坐着新兵們。

    沒有人動筷,因為他們看到老兵們面前,可都是紅燒肉、焖大蝦、醬肘子……和自己眼前的菜,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别。

     看着新兵們側目而視的樣子,司務長扔下一句話:“這些可是大隊特批給老兵的,慶祝巴朗拿到火藍匕首。

    你們想吃也可以,拿到火藍匕首,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 新兵知道這些東西沒自己的份兒了,隻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一桌讓人垂涎欲滴的肉菜,展大鵬還使勁兒咽了一口口水。

     隻有一旁的魯炎,垂着頭一言不發地往嘴裡塞饅頭吃。

     吃完晚飯,新兵們又被分配去打掃衛生。

    馬明亮與展大鵬不服氣地議論着不公平待遇,旁邊魯炎插嘴:“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想公平,就得埋頭苦練趕上他們!” “你說誰呢?”張沖停下手裡的活兒,言語中帶着不善。

     “誰輸了說誰!”魯炎并不怯他。

     “要不是輸了,咱能受這氣?!”馬明亮為魯炎幫腔。

     阿甘斜視他們,“有本事你怎麼不出頭?人家叫陣的時候,我看你比誰都會裝孫子!” 魯炎淡淡一笑:“做人要是沒有自知之明,就隻有像今天這樣自取其辱的份兒。

    不但丢自己的人,整個新兵隊都跟着丢臉!” 張沖摔下手裡的掃把,沖上來要揍這個說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被展大鵬他們拉住。

    兩個人惡狠狠瞪着對方,像是要吃掉彼此。

     武鋼的車恰好路過,隔着玻璃,他冷冷地看着内讧的新兵,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打吧!把戰友打死了才叫英雄呢!” 此話一出,新兵們面面相觑,誰也不再動作。

     “不打了?!都給我滾回宿舍!” 新兵們在總教官的怒罵中悻悻地回到了宿舍,身後武鋼領着巴朗也走了進來,對大家說:“從今天起,巴朗就是你們的班長,與大家同吃住,共訓練!” 新兵們一時都傻眼了,巴朗的拳腳剛才大家都領教了,在這位班長手下,估計沒啥好果子吃。

     “這是誰的?挪開!”巴朗一指窗下那個下鋪,展大鵬趕緊把自己的鋪蓋抱走了。

     巴朗把自己的東西往床上一扔,躺了下來。

     5 天剛蒙蒙亮。

    睡眠正酣的新兵們就被吼叫醒。

    睜開惺忪睡眼一看,巴朗正扯着喉嚨叫他們起床出操呢。

    反應稍微慢些的幾個人,屁股上結實地挨了幾腳踹,忙不疊地鑽出舒适的被窩,吵吵嚷嚷地向海邊訓練場跑去。

     此時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早晨海邊景色美不勝收,可是新兵們卻沒有福氣好好欣賞,一到這裡,巴朗就命令即刻開始項目訓練。

     今天的訓練項目是扛滾木,新兵們分為五組,一組四人扛一根滾木。

     這滾木不過三米長,可是有半抱粗。

    而且扛起來才知道,每根分量足足有四五百斤,即使幾個人一起扛,也夠吃力。

     各組扛起滾木,聽得巴朗一聲令下:“目标,前方五十米外小旗子。

    哪組跑得最慢,一人獎勵一百俯卧撐!準備,出發!” 五組新兵扛着滾木往前跑,素日溫順的大海如今像個窮兇極惡的漢子,一次次阻擋着他們前進的腳步,苦澀的海水不斷灌進他們的嘴裡和眼中,每個人隻能咬緊牙關堅持前進。

     慌亂中展大鵬腳一滑,摔倒在地,巴朗上前就是一腳。

     “快起來,獸營不要廢物!” 展大鵬連滾帶爬地起身,和幾個隊友繼續往前沖。

     扛滾木訓練結束後,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訓練場的水泥地坪像被烤熟的餅,滾燙中冒着熱氣。

    可是新兵們并不能休息,等待他們的還有酷暑下的俯卧撐。

     暑熱與勞累讓人們個個筋疲力盡,大多數人都顯出了痛苦的神色,隻有魯炎與張沖暗暗較勁兒,誰都不肯先服輸。

     在做俯卧撐的空當兒裡,展大鵬瞥見路邊的成績榜。

    他一眼就看到巴朗排在第二名的位置。

     展大鵬好奇的是第一名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被劃掉了,就悄悄跟旁邊的魯炎讨論猜測着。

    正在數數的巴朗聽見他們在嘀咕,問他們在說什麼。

     “報告班長,我們在讨論為什麼第一名的名字被劃掉了。

    ”魯炎大聲說。

     “那是因為,如果他在,我們所有人隻能去争第二名。

    ”巴朗若有所思地感慨。

     “為什麼啊?”魯炎忍不住繼續問。

     巴朗卻并不回答,而是迅速從剛才的情緒中緩過來,問大家熱不熱。

     “熱!”新兵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終于可以從緊張的訓練中松懈一會兒了。

    可還沒等他們回過神,巴朗抱着水槍站到了他們身邊,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