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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峙,勢如水火。

     “想當年,思禽先生坐化之後,因為他終生不偶,并無兒女。

    是故依照先生遺法,西城城主由八部公選,十年一換,輪流統領西城……” 陸漸奇道:“思禽先生怎會沒有兒女?” 魚和尚道:“此事也頗蹊跷,或許因為他厭惡父子相傳的陋習,有意終生不娶,也未可知。

    但東島挫敗之後,始終懷恨,思禽先生在世之時,他們無如之何,先生一去,便大舉進攻西城。

    雖說思禽先生将‘周流六虛功’一分為八,仍是非同小可,幾次交戰,東島均沒占到便宜。

    可這争端一啟,東島西城,一鬥便是兩百多年,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

    一百年前,西城不知從何處得到了《黑天書》,為了對抗東島,竟妄顧天理,開始蓄養劫奴……” 陸漸脫口道:“從百年前開始蓄奴,劫奴豈不是很多?” 魚和尚黯然點頭,續道:“經過多年争鬥,東島也好,西城也罷,都是死傷慘重,仇恨一代一代,自也越結越深。

    不料四十年前,西城之中,出了一個名叫萬歸藏的天部弟子,隻因他天資卓絕,機緣巧合間,竟被他從本部絕學之中,發現了‘周流六虛功’的奧秘,從而貫通八部絕學,周流六虛,法用萬物,達到了思禽先生的境地。

    但他不僅悟性超凡,野心也不凡,先憑武力廢去公選的城主左夢塵,強行登上城主之位,其後更全力攻打東島。

    東島弟子幾被滅絕,幸存者紛紛逃往海外避難。

    和尚雖是世外人,也覺瞧不過去,畢竟東島西城,三百年前本為一家,如此趕盡殺絕,有悖情理,是故約了萬歸藏,在天柱山相會,勸他罷手。

     陸漸擔心道:“此人如此殘忍狠毒,大師見他,豈不危險得緊?” 魚和尚歎道:“未見萬城主以前,和尚也以為他必是驕狂自大、兇狠暴戾之徒。

    但當真見了,卻大謬不然。

    這萬歸藏不僅潇灑如神,風度超逸,而且才智高絕、言語可親,與之相交,如品千年醇釀,不飲自醉。

    和尚縱是空門弟子,也是一見心折,相談歡洽。

    也可以說,和尚未曾交戰,氣度上已先輸給他了。

     “既然相談甚歡,和尚便勸他放過東島殘部,不料竟被一口回絕。

    勸說已久,終不免大動幹戈;但‘周流六虛功’已破天道,和尚用盡全力,也隻接下三招。

    從此之後,不但功力僅存一半,抑且傷勢始終無法恢複。

    ” 陸漸心中大震:“大師的舊傷,竟是萬歸藏所為?大師如今功力減半,仍然這麼厲害,當年全盛之時,卻不知怎樣了得?即便如此,也隻接下三招。

    那萬歸藏真不知是何種人物?” 思忖間,卻聽魚和尚歎道:“和尚既敗,自然束手待死。

    卻不料萬歸藏說道:‘貴我兩派,淵源甚深。

    金剛一門,又是一脈單傳,你這小徒弟神功未成,道兄一死,花生大士香火斷絕,小弟九泉之下,無顔面對本派祖師。

    東島則不然,與我派争鬥兩百年,仇深似海,若非一派滅絕,永無休止,是故唯有以殺止殺。

    道兄若瞧不過眼,大可遠離中土,要麼神通精進,有能為勝過小弟,否則小弟有生之日,還請莫要回來。

    ’ “他說得客氣,實則已将和尚放逐。

    但以他斬草除根的手段,能放和尚一條生路,确是瞧了花生大士與他祖師的交情。

    足見此人縱是一代枭雄,卻也并非無情之人。

    ” 陸漸見魚和尚被萬歸藏重傷放逐,言語間仍處處替他開脫,心中端地好生不解。

     卻聽魚和尚歎道:“和尚聽了這話,無話可說,隻好攜了小徒不能,遠赴東瀛。

    到達之時,卻發現這小國烽火連天,正處亂世。

    這也罷了。

    不曾想,東瀛的佛法處于亂世,竟也堕落不堪。

    出家的僧人,不事修行,反而倚仗信徒衆多,驕奢淫亂,娶妾生子,蓄養娈童;甚至于強奪民田,橫征暴斂。

    佛法本為濟世之法,到了此間,竟成了奸徒們愚弄世人、圖謀私利的騙術。

     “和尚目睹種種罪惡,忍無可忍,與小徒前往比睿山,與東瀛僧人理論。

    比睿山号稱東瀛的佛法王城,住了許多所謂的高僧。

    和尚便在比睿山上,與衆僧辯論佛法,辯了足足三日三夜。

    那些僧人沉湎于享樂,佛法粗淺,如何能當和尚的機鋒,理屈詞窮之下,惱羞成怒,竟宣布和尚為‘佛敵’,派出僧軍追殺。

     “事既至此,和尚雖不介意,小徒不能的心中卻有了極大變化。

    他原本心地純淨,根性猛利,卻壞在過于崇尚武力,見和尚敗給萬歸藏,便對佛法生出極大動搖。

    到了東瀛,他目睹戰亂,倭人殘忍好殺的劣性與他的崇武之心一拍即合,再見東瀛衆僧縱情享樂,他不但不以為恥,反而暗暗羨慕。

     “那一年,我師徒被一向宗僧兵追殺,逃到北伊勢時,和尚舊傷發作,無力逃走,被僧兵堵在木曾川邊。

    那僧兵首領乃是一名力士,使一口号稱‘倭國第一大刀’的九尺長刀,耀武揚威,将我師徒視為砧上魚肉。

    不能被他百般羞辱,終于忍無可忍,他那時神通已成,隻一招便擊斃那首領,奪下長刀,然後不顧和尚喝止,殺入陣中。

    那一戰他魔性大發,将千餘僧兵殺得一個不留,連木曾川的河水也被染紅。

    事後他攜刀而去,自号天神宗,橫行倭國,無惡不作。

     “和尚待得傷勢稍愈,便去尋他,那孽障自知不敵和尚,四處躲藏,甚至十年之中,也不敢公然作惡。

    可恨,和尚那時也麻煩多多,北伊勢之後,比睿山雖不派出僧兵,卻買通伊賀忍者,懸以巨賞,刺殺和尚。

    這些忍者手法詭異,耐力絕強,十多年來不舍不棄,我幾度遇險,也多次制住他們,但終究不忍殺害。

    誰知他們知道和尚不殺,益發肆無忌憚,和尚不勝其擾,以緻于無法騰出手來尋那劣徒,讓他造成更多罪孽……” 說到這裡,魚和尚氣血上湧,咳嗽幾聲,喘息道:“陸漸,你要明白,武力并非久恃之道,黩武者必亡于武。

    萬歸藏如此,不能也是如此。

    這些忍者縱然可惡,卻均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你再與他們交手,須得心存慈悲,萬不可像不能一般,因為一時之怒,墜入不複魔道。

    ” 魚和尚說話聲中,陸漸忽覺他一手按在頭頂,霎時間,一股絕大熱流奔騰而下,陸漸叫喊不及,腦間轟隆隆一聲巨響,頓失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