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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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烏合之衆又蜂擁而至,恣意搶掠。

    那時的老百姓,日子過得很苦很苦。

    ” 陸漸忍不住道:“難道沒有好的義軍嗎?” 魚和尚道:“好的義軍并非沒有。

    但亂世之中,法術詐力遠比仁義道德管用。

    若無過人的實力,僅憑德行,無以生存;那些有仁有義的義軍首領,沒死于元人之手,卻先死在同袍、部将的手裡,委實令人痛心。

    就如此,幾經征戰,塗炭了千萬生靈,終于換來些許轉機。

    ” 他頓了頓,問道:“陸漸,你還記得第一個故事裡的那座東海島嶼麼?”陸漸道:“記得。

    ” 魚和尚說道:“那海島上的大宋遺民自宋亡之後,無時無刻不在圖謀恢複漢室。

    元末大亂方興,島上弟子便在東南起兵,攻破州縣,割據一隅,有名的便有張士誠與方國珍。

    可是曆經數代,這些遺民後裔,早已忘記先人初衷,一味貪圖權勢,自以為是,不但不想着匡定社稷,解民于倒懸,反而各逞私欲,互相攻打,以至于被元軍各個擊破。

    最後,元朝大丞相脫脫親率百萬大軍,将張士誠圍困于高郵城,準備一戰而定東南,徹底肅清南方義軍。

     “當此生死絕境,東海島嶼上的智者高士被迫盡棄前嫌,連成一氣。

    所有的東島弟子,無論親疏貴賤,紛紛赴援高郵。

    那一戰,可說是驚天動地、日月無光。

    元軍人多勢衆,高郵外城幾被蕩平,内城也是岌岌可危。

    誰知東島弟子不僅視死如歸,抑且制造了許多可怕武器,屢屢重創元軍。

    雙方拉鋸苦戰,足有月餘,元朝大軍終于潰敗,脫脫也被免職。

    從那之後,元廷再也無力聚集重兵,被迫放棄東南,退守北方。

     “倘若此時,東島弟子仍能齊心協力,大可乘勝北伐。

    誰知道,強敵方退,島内又因功賞不一,生出龃龉。

    轉眼間,南方再次陷于混戰,百姓重又落入水深火熱之中。

    也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駕乘孤舟,自海外悄然歸來,登上了江南的土地……” 陸漸脫口道:“是那位大算家麼?” 魚和尚笑道:“若算年紀,那位大算家已過百歲,如何能稱年輕人呢?” 陸漸微覺羞赧,讪讪道:“那便是那位大算家的後人了?” 魚和尚道:“許多人也都如此認為。

    但因種種緣由,這人的生世始終成謎,就算多年以後,他對來中土之前的往事,也是絕口不提,甚至于他的姓名,也沒有幾人知曉。

    當年和尚年少好事,聽到師尊談論此人,甚是景仰,四處搜尋他的生平,乃至于偷入皇宮大内,翻閱文獻。

     “偷入皇宮大内?”陸漸失聲道,“大師膽子好大!” 魚和尚搖頭道:“皇宮大内,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說到膽子,和尚和那年輕人一比,可差得遠了。

    為了查清他的生平,和尚先後出入大内七次,終于有所發現,在一本殘舊奏章中,提到他時,稱之為‘梁逆’,可見他與那大算家同姓;此外,又有奏折稱他為‘賊思禽’,足見他姓梁名思禽了。

    ” 陸漸喃喃念道:“梁思禽麼?” 魚和尚點頭道:“卻說這位思禽先生回到中土,目睹戰亂之慘,心如刀割,遂動了匡定天下的念頭。

    但他性子沖淡,并無王霸野心,通觀南方群雄,大多貪婪暴虐,唯有本朝太祖、洪武帝朱元璋胸懷大志,待百姓多有善政,隻苦于地勢不利,被東島群雄所包圍,首尾難顧,形勢十分不利。

     “思禽先生見狀,便投入洪武帝帳下,助其治軍整武,建造攻守利器,陸續打敗東島弟子。

    東島群雄感覺不妙,二度聯合起來,圍殲洪武帝。

    一時間,雙方各自建造龐大可怖的武器,征發數十萬大軍,打得難解難分;但思禽先生終是智高一籌,東島無論運用何種機關計謀,均被破解,加之洪武帝又雄才偉略,經曆幾次大戰,終将東島群雄逼入絕境。

    這時間,東島中人方才知道是思禽先生從中作梗,并猜出他的來曆,雙方百年舊仇,又添新恨,當下依武林規矩,寄刀留簡,約在八月十五,靈鳌島上,比武論道,一決生死。

    ” 魚和尚說到這裡,不覺歎了口氣,道:“說起東島一脈,原本智慧淵深,武功通玄,若是用之于正道,乃是蒼生之福。

    但他們入世太深,一朝涉及權力财富,便不能克制私欲,逐漸腐化而不自知,所有的才智武功,反而成了禍害天下的利器。

    甚至于到此地步,還想憑借武力,維系本島權勢,可謂走火入魔,至死不悟了。

    ” 陸漸深以為然,連連稱是。

     “靈鳌島一戰,不僅關系天下興衰,抑且關乎武林運勢。

    我派大苦祖師也曾有幸觀戰。

    據說當時,東島的絕頂高手傾巢而出,先行布下陣勢,準備讓思禽先生有來無回。

    直到夜色将闌,圓月西墜,思禽先生也未露面,東島諸大高手皆認為先生不敢來了,正在議論紛紛,忽聽海上傳來洞箫之聲,思禽先生一人一箫,踏着一葉扁舟,飄然而至。

    ” 陸漸吃驚道:“他一個人麼?” 魚和尚道:“他在中土并無親友,縱有遠親,也在東島。

    隻不過,東島縱然人多勢衆,卻沒料到一事。

    ” 陸漸急道:“什麼事?” “那便是‘周流六虛功’!”魚和尚道,“這門武學,在靈鳌島上,第一次橫空出世,令東島中人措手不及。

    尋常武功,不過憑借兵刃拳腳,但這‘周流六虛功’,卻可駕馭天地間諸般大能,天地山澤,風雷水火,無不成其利器,可說已不是人間的武功。

    這一戰,東島對‘周流六虛功’無法可施,被思禽先生連敗九大高手,最後群起而攻,依然一敗塗地。

    這一戰之後,思禽先生在島邊石崖上裂石成紋,寫下:‘有不諧者吾擊之’。

    從此之後,這七字威震武林,而東島卻是一蹶不振,再也無力争奪天下。

     “此後,洪武帝再無敵手,陸續平定南方,并以破竹之勢,揮師北伐,滅亡元朝,恢複大漢衣冠。

    然而就當此時,洪武帝與思禽先生之間,卻有了極大分歧,終至于反目成仇。

    ” 陸漸訝道:“思禽先生幫了洪武帝那麼多忙,交情一定很好,怎麼會生出分歧呢?” 魚和尚歎道:“對帝王而言,交情再深,也不及權勢要緊。

    當時,思禽先生說了兩句話,大犯洪武帝之忌。

    ”陸漸問道:“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