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天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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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幾次，陸漸對甯不空又恨又怕，甯不空但有所令，無不戰戰兢兢，全力以赴，生恐得罪于他。
饒是如此，那詭異内功仍是無法不練，隻因痛苦增長，修煉時的快感也随之增長，叫人難以割舍。
時光迅疾，過去月餘。
這一日，鹈左衛門攜了一個少年前來，見了陸漸，垂頭喪氣道：“這是我的兒子，船上輸給你的。
” 陸漸早将此事忘到爪哇國去了，不想鹈左衛門事隔多日，重又提起，心中好不驚訝，忽聽甯不空道：“陸漸，你将所立賭約給他，算是兩清。
”陸漸隻得找出所立契約，已是皺巴巴一團。
鹈左衛門接過契約，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陸漸奇道：“甯先生，人是你要來的嗎？”甯不空點頭道：“從今日起，你别有要事，館中雜務，都交給這少年打理。
” 陸漸隻覺怒氣上湧，大聲道：“你這不是拆散他人父子、傷天害理嗎？” 甯不空蓦地轉頭，森然道：“你說什麼？”他雙目被毒血所傷，眼球萎縮，深陷顴下，有如兩口深井，黑洞洞十分怕人。
陸漸心頭打了個突，不敢再言，再見那少年身形瘦小，衣褲簡陋，兩眼狠狠盯着自己。
陸漸想他父子離散，心生憐憫，他這些日子也學了幾句倭語，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咬牙道：“倉兵衛。
”說到這裡，他脖子一揚，叽裡咕噜迸出一串話來，瘦削小臉掙得通紅。
陸漸忙問道：“甯先生，他說什麼？” 甯不空冷哼一聲，道：“他說你不配做他的主公，他将來要殺了你，追随織田國主。
”又冷笑道，“陸漸，這小畜生絕非善類，你别把他當人便是。
” 陸漸不忿道：“你又瞧不見，怎麼知道他是好是壞？他被你逼得離開父母，說幾句氣話也是應該。
” 甯不空冷笑一聲，道：“我眼睛看不見，心卻瞧得見，你不聽我話，必吃大虧。
”當下以倭語喝令倉兵衛打掃挑水，燒火砍柴。
說來奇怪，倉兵衛對陸漸兇狠，對甯不空卻畏懼無比，低眉順眼，連聲答應。
陸漸瞧得驚訝，見倉兵衛拿着掃帚，便欲相幫，卻聽甯不空喝道：“少管閑事，給我滾進來。
” 陸漸不敢違拗，随他入房，但見甯不空端坐桌旁，桌面擺了兩把新制的算盤。
甯不空道：“今日我教你珠算，你須得用心了。
”陸漸瞧過甯不空用這珠盤運算過，便道：“我學它做什麼？我又不做賬房。
”甯不空冷笑道：“你随着我甯不空，若不懂算，豈不叫人笑話？” 陸漸随他日久，隻聽語氣，便知甯不空這話言不由衷，但他性情随和，既來之，則安之，何況倘若違命，甯不空必又借口此事，不予真氣了。
當下甯不空口說手比，傳授算法口訣，陸漸依法而行，不知為何，一旦撥算，竟覺那算珠便如生在指頭上似的，撥打起來十分如意。
兩人一教一學，時光如飛，到晚間方才停下，二人出門時，卻見倉兵衛手持斧頭，正蜷在一堆柴草前打盹。
甯不空聽到鼾聲，面色一沉，提了幹柴，不問青紅，狠狠将倉兵衛抽打一頓。
倉兵衛匍匐在地，嗚嗚大哭，卻不敢動。
甯不空抽打已畢，徑自去了，陸漸上前安慰，那知倉兵衛目光兇狠，沖着他大叫大喊。
陸漸想他出身武士之家，全因自己一紙賭約，淪為奴隸，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更添憐憫，隻恨言語不通，無以表達心中善意，當下找到甯不空，學說倭話。
甯不空問明緣由，不覺冷笑道：“你對這小畜生好，還不如将心思花在狗身上。
”話雖如此，卻仍是傳他倭語。
如此一來，陸漸一日之中，練功識字之外，更添上學珠算、學倭語。
可喜的是，他珠算天分極高，精進神速，十指間若有神助，甚至于連陸漸也疑心這算盤自己往日學過。
甯不空卻不以為怪，陸漸算完一題，他便不動聲色，再給一題。
又過幾日，甯不空開始出題，與陸漸比算，瞧誰當先算出結果。
他算道精深，自是占盡上風；但陸漸算法雖不如甯不空簡便，卻因手快，拙能勝巧，竟也不落下風。
這一晚，兩人比算，陸漸略快半分，僥幸勝出。
歡喜間，忽聽甯不空冷冷道：“你的‘天市脈’已練完了嗎？”天市脈是“三垣帝脈”最後一脈，陸漸沉溺珠算，竟忘了練功進度，聽他一說，才醒悟道：“對呀，昨日剛剛練完。
” 甯不空道：“這就是了，這算盤也沒白打。
” 陸漸怪道：“練内功和打算盤有什麼幹系？” 甯不空道：“這幹系大了，你内功精進越快，雙手便越靈巧，雙手越靈巧，算盤自也
饒是如此，那詭異内功仍是無法不練，隻因痛苦增長，修煉時的快感也随之增長，叫人難以割舍。
時光迅疾，過去月餘。
這一日，鹈左衛門攜了一個少年前來，見了陸漸，垂頭喪氣道：“這是我的兒子，船上輸給你的。
” 陸漸早将此事忘到爪哇國去了，不想鹈左衛門事隔多日，重又提起，心中好不驚訝，忽聽甯不空道：“陸漸，你将所立賭約給他，算是兩清。
”陸漸隻得找出所立契約，已是皺巴巴一團。
鹈左衛門接過契約，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陸漸奇道：“甯先生，人是你要來的嗎？”甯不空點頭道：“從今日起，你别有要事，館中雜務，都交給這少年打理。
” 陸漸隻覺怒氣上湧，大聲道：“你這不是拆散他人父子、傷天害理嗎？” 甯不空蓦地轉頭，森然道：“你說什麼？”他雙目被毒血所傷，眼球萎縮，深陷顴下，有如兩口深井，黑洞洞十分怕人。
陸漸心頭打了個突，不敢再言，再見那少年身形瘦小，衣褲簡陋，兩眼狠狠盯着自己。
陸漸想他父子離散，心生憐憫，他這些日子也學了幾句倭語，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咬牙道：“倉兵衛。
”說到這裡，他脖子一揚，叽裡咕噜迸出一串話來，瘦削小臉掙得通紅。
陸漸忙問道：“甯先生，他說什麼？” 甯不空冷哼一聲，道：“他說你不配做他的主公，他将來要殺了你，追随織田國主。
”又冷笑道，“陸漸，這小畜生絕非善類，你别把他當人便是。
” 陸漸不忿道：“你又瞧不見，怎麼知道他是好是壞？他被你逼得離開父母，說幾句氣話也是應該。
” 甯不空冷笑一聲，道：“我眼睛看不見，心卻瞧得見，你不聽我話，必吃大虧。
”當下以倭語喝令倉兵衛打掃挑水，燒火砍柴。
說來奇怪，倉兵衛對陸漸兇狠，對甯不空卻畏懼無比，低眉順眼，連聲答應。
陸漸瞧得驚訝，見倉兵衛拿着掃帚，便欲相幫，卻聽甯不空喝道：“少管閑事，給我滾進來。
” 陸漸不敢違拗，随他入房，但見甯不空端坐桌旁，桌面擺了兩把新制的算盤。
甯不空道：“今日我教你珠算，你須得用心了。
”陸漸瞧過甯不空用這珠盤運算過，便道：“我學它做什麼？我又不做賬房。
”甯不空冷笑道：“你随着我甯不空，若不懂算，豈不叫人笑話？” 陸漸随他日久，隻聽語氣，便知甯不空這話言不由衷，但他性情随和，既來之，則安之，何況倘若違命，甯不空必又借口此事，不予真氣了。
當下甯不空口說手比，傳授算法口訣，陸漸依法而行，不知為何，一旦撥算，竟覺那算珠便如生在指頭上似的，撥打起來十分如意。
兩人一教一學，時光如飛，到晚間方才停下，二人出門時，卻見倉兵衛手持斧頭，正蜷在一堆柴草前打盹。
甯不空聽到鼾聲，面色一沉，提了幹柴，不問青紅，狠狠将倉兵衛抽打一頓。
倉兵衛匍匐在地，嗚嗚大哭，卻不敢動。
甯不空抽打已畢，徑自去了，陸漸上前安慰，那知倉兵衛目光兇狠，沖着他大叫大喊。
陸漸想他出身武士之家，全因自己一紙賭約，淪為奴隸，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更添憐憫，隻恨言語不通，無以表達心中善意，當下找到甯不空，學說倭話。
甯不空問明緣由，不覺冷笑道：“你對這小畜生好，還不如将心思花在狗身上。
”話雖如此，卻仍是傳他倭語。
如此一來，陸漸一日之中，練功識字之外，更添上學珠算、學倭語。
可喜的是，他珠算天分極高，精進神速，十指間若有神助，甚至于連陸漸也疑心這算盤自己往日學過。
甯不空卻不以為怪，陸漸算完一題，他便不動聲色，再給一題。
又過幾日，甯不空開始出題，與陸漸比算，瞧誰當先算出結果。
他算道精深，自是占盡上風；但陸漸算法雖不如甯不空簡便，卻因手快，拙能勝巧，竟也不落下風。
這一晚，兩人比算，陸漸略快半分，僥幸勝出。
歡喜間，忽聽甯不空冷冷道：“你的‘天市脈’已練完了嗎？”天市脈是“三垣帝脈”最後一脈，陸漸沉溺珠算，竟忘了練功進度，聽他一說，才醒悟道：“對呀，昨日剛剛練完。
” 甯不空道：“這就是了，這算盤也沒白打。
” 陸漸怪道：“練内功和打算盤有什麼幹系？” 甯不空道：“這幹系大了，你内功精進越快，雙手便越靈巧，雙手越靈巧，算盤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