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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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死神讨價還價的人,慫一點兒都不行。

    林醫生就是這樣的好醫生。

     通常醫生一生會經曆三段婚姻,第一段比較平庸,往往就是同學啊相親啊這種單純乏味的套路,這個時候的醫生大多剛剛畢業,連自己的前列腺都還沒摸清楚。

    事業尚未起步,生活也比較苦逼。

    作為醫院的新人常常還要值夜班,值着值着,他們就把小護士值成了自己的第二任太太。

    這也不難理解,因為夜晚一起上班實在是太壓抑了,讓人虛火上升。

    如果你曾在半夜兩三點鐘去過醫院那種總是等待着事情發生的靜默的診室,你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

    但是大多數醫生要到了中年有成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一個家庭裡怎麼能夠同時有兩個醫務工作者呢? 這時候名利雙收的醫生已經可以比較從容地挑選自己的第三任配偶了,年輕貌美不再是擇偶的先決條件,他們往往會選擇那些家世良好、教育程度高、性格溫雅顧家、職業輕松穩定的女性作為伴侶,很多人會找高幹子女,或者大學女教師。

    林醫生未能免俗,他隻是跳過了小護士這個階段——我覺得這也是他端正、理性的一個側證吧——他現在的太太是他的第二任,我看過照片,一個文靜的富家女,童花頭,皮膚白得發光。

     林醫生對我示好的時候我受寵若驚,畢竟有那麼多嬌俏的小護士都愛慕林主任,搶着要出林主任的台——當然了,是手術台,遞把剪子、擦擦汗什麼的。

    但林主任兔子不吃窩邊草,從來沒有跟哪個護士傳出過绯聞。

    我尋思我到底哪裡吸引了林主任,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駭人聽聞的大美女,想來想去,覺得多半是因為我擅長說笑話,我的很多大訂單就是這麼簽下的,外科醫生工作強度太高了,他們喜歡能讓他們感到身心放松的人。

     跟外科醫生幽會是件頗有難度的事情,他們早上八點前就要上班查房,有時候一天要做好幾台手術,連雙休日都排滿了各種會議和會診。

    一個著名外科醫生和一個學齡兒童母親能夠重合的自由時光,常常隻有中午午休的片刻,或者下午下班前的間隙。

    可是醫生辦公室門前人來人往,不能老是反鎖房門。

    有時候醫生假裝不在,任憑怎麼敲門也不開,執着的助手會守着房門打電話,聽見手機就在門内響起。

    還有更尴尬的,我們在辦公室裡卿卿我我,快到上班時間,我得走了,林主任想先開門看看外面,确定走廊裡沒人再讓我出去,結果門剛開一條小縫,一位不懂事的大爺就強行擠了進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

     “我閨女,我閨女下午兩點的手術。

    ” 因此種種,我跟林主任情投意合許久,也不曾動過真格一次。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倆的日程表上,像日全食那樣出現了罕見的重疊,整整一天的自由時光!我們倆太激動了,馬上訂了遠郊的豪華酒店,天狗終于要吃月亮了,小行星終于要撞地球了,日,終于要全食了!出門前我手抖得眉毛畫歪了三次,一張老臉沒塗胭脂比塗了還要紅,簡直破處都沒有這麼慌張。

    為了噴香水和不噴香水糾結良久,怕香味太濃顯得自己很有經驗。

    化完妝才想起來,還要換一套隆重點的内衣,在鏡子前打量自己脫上衣的時候我還風情萬種,脫褲子的時候心涼了半截,我竟突然來例假了。

    褲子上一片殷紅,比正常周期提前了整整十天。

     林主任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高尚的醫德。

    我告訴他,要不酒店還是取消吧,别去了。

    他堅定地說,去! 我們在郊外的酒店消磨了整整一下午,躺在床上,拉開窗簾就能看見外面綠色的竹海,林主任坐懷不亂,隻是拉着我的手,就呼呼地睡着了,像是從來沒有睡過覺的人那樣睡了很久很久,好像我們長途驅車過來就是為了睡一個午覺。

    我研究着他的睡相,突然明白了我對他的意義,我是他生活中罕見的可以詳細談論醫學知識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