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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光也是别人給我的。

    ” “不,你是光亮之神。

    ” 每次争論,穆巴最終都要歸結到這裡,讓澤恩再難開口。

     穆巴更增加了一條約定: 每次聚會,大家都要先齊聲贊頌“光亮之神”;任何人開口說話之前,也要先贊頌“光亮之神”。

     他還創制了一套向澤恩敬拜的“光亮之禮”:左手捂住心口,右手五指張開,伸向頭頂,表達心存感激、頌揚光亮。

     這些贊頌讓澤恩身上的光越來越亮,漸漸變得十分刺眼,讓人無法直視。

    除了穆巴,少年們在他面前都不敢擡眼。

     這讓澤恩和衆人越來越疏遠,他卻無法阻止。

     陪伴他的隻有小夜獸夜靈。

     夜靈時時在他身邊,習慣了他的光亮,常爬到他的臂彎或腿上,讓他喂食、撫摩、搔癢。

    媽媽離開後,澤恩從來沒和誰這麼親近過。

    這雖然帶給他安慰,卻也不時讓他感傷。

    周圍有這麼多人,自己卻不能接近任何一個。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個辮子女孩。

     然而,就連她,在他心裡也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變成一點微光,飄浮在無邊黑暗的最深處。

    這微光或許很快也會消逝,讓他徹底遺忘,再也記不起…… 這被疏遠的孤獨,讓澤恩漸漸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越來越不願走出去,隻和夜靈在棚子裡玩耍、說話。

     穆巴似乎正希望他這樣,不許其他人靠近澤恩。

    每次進食時,他都親自送食物進來,給澤恩講一講外面發生的事。

     澤恩先還很在意,但漸漸地,這些事變得像遙遠而單調的故事,讓他越來越沒了興趣。

    直到他聽到一聲慘叫—— 那聲慘叫,一聽就是臨死前最後的掙紮。

     澤恩聽到時,心裡一顫,忙放下夜靈,快步走了出去。

     仍像上回一樣,也是同棚的少年,殺了自己的夥伴。

    殺人少年也像上一個一樣,十分驚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連聲喊着:“對不起!對不起!” 穆巴卻厲聲說:“傷害他人,必受懲罰!” 澤恩又要開口勸阻,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穆巴似乎覺察到了,他揮臂高呼:“光亮之神,有罪必罰!” 圍在棚子外的少年們也跟着一起高喊起來。

     澤恩回頭一看,那些少年都不敢靠近,在十幾步外圍成半圈,每個人都用力揮舞手臂,眼中都閃着亢奮的光亮,讓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寒意。

     又一聲慘叫。

     澤恩急忙回頭,穆巴已經一刀刺中那少年的心髒。

     少年卻仍站立在那裡,眼睛瞪得很大,絲毫不避刺眼的光亮,直直望向澤恩,嘶啞着聲音,又說了句:“對不起……”随後,仰面倒在獸皮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

    他身上的光也随即暗去,一雙眼睛卻仍圓睜着。

     棚子外的少年們立刻又發出一陣歡呼,一起高聲贊頌:“光亮之神,有罪必罰!” 澤恩卻渾身一陣陣發冷,他茫然轉身,怔怔地回到自己的棚子裡。

     夜靈立即呀呀叫着,跑到他腳邊,不停地挨擦。

    他茫然坐下,抱起夜靈,輕輕撫摩着。

    前後兩個殺人少年的神情和目光,不斷在他眼前交錯閃現。

     那目光是無辜的,那句“對不起”也是無辜的。

     兩個少年都并不想殺人,甚至并沒有殺人。

     殺人的,是黑森林的本能和記憶,趁少年在睡夢中,驅動他們的身體,向靠近他們的活物發起本能的攻擊。

     他們有罪嗎? 澤恩心裡想為他們辯解,然而相比于他們,被殺死的更加無辜。

     隻是,我們懲罰他們,誰來懲罰黑森林的本能和記憶? 我們用約定和懲罰來抵擋黑森林,黑森林卻藏在我們的習性中,趁我們昏睡,沖潰我們那脆弱的防線。

    我們根本無力抵擋,甚至并未察覺。

     黑森林讓我們破壞約定,殺害同伴;又用懲罰,殺害另一個同伴。

     它迫使我們同時殺死兩個同伴。

     我們該如何抵擋它? 23引路者 摩辛獨自在樹枝間穿行。

     要想擊敗那些亮人,必須能在樹上快速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