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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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地方是學員們的見習台。

    為了能看清楚手術台,學員們的見習台就像羅馱劇場一樣,一個台階一個台階,越往後越高。

    于是二十多個學員在見習台前圍成一個橢圓形,等待着T老師的臨床講解。

     手術開始前,T老師領着患者來到手術室,大概介紹了一下患者的病例,以及診斷為子宮纖維囊腫的理由。

    和平時一樣,他口齒清晰,語言流利。

    介紹了大約半小時後,他讓患者去了另一個房間。

    按照順序,患者要在另一個房間被充分麻醉後,然後被再次推到手術室進行手術。

     不久,患者被推進了手術室。

    她被擡上手術台後,我就忙碌起來了。

    T老師及各位助手照例都戴上白色的帽子,嘴上戴上白色的口罩後準備開始手術。

    先由助手們對手術局部進行嚴格的消毒。

    接着T老師為了進行手術,用特殊的手術工具把子宮拖了出來。

    按照程序,T老師要用手仔細觸摸患者病竈部位進行檢查。

     如果是以前,此時T老師應該給學員進行仔細講解。

    雖然我不大懂,但好像每次他都會反複說子宮纖維囊腫形成時的特征是子宮會變得像蘋果一樣硬。

     可是這一次,T老師用手觸摸了一會兒患者的病竈部位後,嘴裡說的話便開始前言不搭後語了,到最後甚至一句話也不說了。

    他湊到拖出來的東西跟前,就像用顯微鏡觀察東西一樣緊緊地盯着看。

    眼看着T老師臉上的疑雲越來越重,額頭上的汗珠就像橄榄油一樣滲了出來。

    那時T老師的感覺,可能就像夏日的黃昏,本以為手裡握着一塊石頭,而其實是一隻蛤蟆的感覺一樣。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和T老師預期的不同,當他用手去抓的時候,患者的子宮卻像漏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進去。

    講習班的學員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就像鬥雞盯着眼前雞蛋大小的蝸牛一樣,伸長脖子,屏息靜氣地看着。

     大家都知道,手術室裡幾乎是沒有灰塵的。

    可在當時,手術室裡卻安靜得連一粒粒灰塵落在石闆地上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不久,T老師的手顫抖了起來,不過他終于鼓足了勇氣,一聲不吭地迅速從子宮上抓走了一個帶着血的白色塊狀物,并且轉眼之間把這塊狀物牢牢地攥在了右手裡。

    不要說講習班的學員們,就連旁邊的助手們也搞不清楚那是什麼。

    他們可能認為那是子宮上形成的病竈囊腫吧! 可是!可是! 不幸的是,我卻看清楚了那是什麼東西。

    或許那隻是我的錯覺,直到現在我也甯願認為那是我的錯覺。

    不過,那時映入我眼簾的的的确确是一個很小的、但已初具人形的三個月大小的胎兒!我驚呆了,感覺四周一片漆黑,差點兒昏倒在地。

    這時T老師用奇怪的口吻沖着首席助手說的一句話驚醒了我。

     “手術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你收拾一下。

    ” 話音剛落,T老師就用沾滿鮮血的手緊握着那個謎一樣的東西,扔下我們匆匆離開了手術室。

     “這就是子宮摘除手術?!” 講習班的學員們一個個面面相觑,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

     不久,患者子宮開始大量出血。

    首席助手是個沉着冷靜的人,他迅速采取了應急手段,但血卻怎麼也止不住。

    于是他讓我們把T老師趕緊叫回來。

    因剛才吃驚過度,我暈暈乎乎地就像做夢一樣來到了T老師的房間,可他不在。

    于是我開始在婦産科教研室的房間一間一間地找。

    最後在樓盡頭的圖書室找到了他。

    T老師滿手鮮血,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書。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猛地擡起頭,沖我咧嘴一笑。

     哎呀!那個時候T老師的那張臉呀! T老師的嘴角沾着血,牙龈和牙齒也鮮紅鮮紅的,就像畫裡張着血盆大口的魔鬼出現在我眼前一樣。

    我吓得神志不清,一下子就昏倒在圖書室門前。

     說到這兒,C小姐停了下來。

    我們大家咽了口唾沫,着急地等着她繼續往下講。

     “我的故事就到此結束。

    那天夜裡,那名患者就因身體衰弱而死亡。

    T老師之後在精神科病房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前幾年流行感冒蔓延時因肺炎而孤獨地去世了。

     “最後的問題是,看到T老師從患者的腹部取出胎兒以及他滿嘴鮮血的樣子,這些到底是不是我的錯覺呢?即便他取出來的不是胎兒,可T老師出現誤診卻是事實。

    而且之後他為處理那個謎團一樣的病竈組織而發愁,最終選擇吞進自己的肚子裡這一最安全的方式也是事實。

     “自從這件事以後,我開始讨厭護士這個職業,就轉行從事現在的職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