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醉木和薔薇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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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還沒結束。

    當燈光變成白色的瞬間,看到從觀衆席裡一邊搖着鈴铛,一邊像隻小鳥一樣飛快跳上舞台的阿綠,我才松了口氣。然後阿綠站在舞台中央,一邊是我,一邊是天幽,以前天幽都是微笑着回看一眼阿綠,然後向觀衆鞠個躬,那動作幾乎絲毫不變的重複了幾年,但是最近她都不笑了,隻是冷冷地瞥一眼我和阿綠,然後毫無表情地鞠躬。

    當帷幕漸漸落下後,她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就步履匆匆去了後台。按照我們的規矩,表演結束後一定要對師傅說:“您辛苦了……”,我和阿綠下了舞台之後,隻得一同前往去和師傅說這句寒暄話。我們進了師傅的房間,說:“您辛苦了。”坐在鏡子前的天幽沒有回答。無意間擡頭看見鏡子裡天幽的臉,她的眼睛盯着映在鏡子裡的我們,由于害怕目光在鏡子裡交彙,我們倆逃一般地回到了大房間。

    就這樣一天的工作結束了,但是離開了那間小屋,我還是不得不繼續面對天幽的恐怖的眼神。她的執拗的嫉妒,實在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先生,請您一定要體諒我。

    我曾幾度想要逃跑,但是先生,我一個人的話很容易就可以成功,但我不能獨自逃走,我必須帶着阿綠一起走。每次都是我被抓住帶回來。

    前面已經說過,不僅是因為天幽的固執,而且我還是團裡的精彩節目“隔遠透視術”不可或缺的人。阿綠也因其美貌作為本團的明星,擁有着無法取代的人氣。我們的幾次逃跑都以失敗告終。并且每次都會換來更嚴密的監視。因此我想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故意弄錯“隔遠透視術”的信号,至今為止一直被稱為百發百中的天幽的“隔遠透視術”如果不準了,那麼我對于這個團體來說就沒什麼用了。可是,這是非常冒險的,如果被發現我是故意弄錯信号,那我可能才是真的是自取滅亡。于是我非常小心地讓它錯的很自然。

    果然好像誰也沒發現我是故意弄錯的。深信我的腦袋不好使了的主辦人和其他演員們都漸漸地疏遠了我。我在心裡竊喜自己離開這個團體的日子不遠了。

    但是先生,天幽似乎識破了我是故意弄錯信号的。天幽毅然決然地不再演出“隔遠透視術”,不管主辦人怎麼勸,都沒再答應表演那個魔術。

    作為替代,天幽決定把早已束之高閣很久的“催眠術”拿出來表演,主辦人和其他演員都反對說古老的催眠術在當今早就過時了,但天幽固執己見。不用說實施催眠術的當然是天幽,被催眠的角色卻指名要我的阿綠擔任。我也不知道催眠術的原理,隻見阿綠站在天幽面前,天幽盯着她的眼睛,她就立刻陷入催眠狀态。然後天幽就給她一些不可思議的、可怕的暗示,這是多麼殘忍啊,通過那些暗示的作用,她一直在教阿綠從心裡讨厭我。

    而且先生,天幽還想用更可怕的方法折磨我們二人。先生,我已經不堪忍受了……

    這封信太長了,您是不是已經厭煩了。這封信到這裡為止是用鋼筆一絲不苟地寫的,但是到這兒忽然中斷來了,後面是用大概是郵局裡的已經磨秃了的毛筆寫的。

    先生,我給您寫這封信天幽應該是不知道的,不知什麼時候可能會來拜訪您,先生請救救我們。

    信的内容就到此為止,看來來了封封很麻煩的信。我讀完這封信,心情怪怪的。

    妻子看了看我的臉和信,問道:“老公,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這封有點像瘋子在說夢話一樣,感覺有點奇怪。”

    妻子又去了廚房,我進了書房。

    那天晚上,從傍晚開始天就陰着,入夜之後,院子裡傳來風吹拂樹葉和窗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