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猝然而來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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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放下碗筷,任天嘉就坐着駐京辦事處的車往家中趕。

    昨晚在慶祝酒會上,肖遠馳特意叮囑她要抽空兒回家看看老爹老媽,看看孩子,其實不用肖遠馳說,她也準備第二天一早就過去。

    一晃離開京城兩個月了,在她看來,似乎比一年的時間還長。

    除了爸媽讓她放心不下,依依更令她魂牽夢萦。

    雖說女兒幾乎兩三天就給她打一個電話,但畢竟彌補不了幾百公裡空間距離帶來的那份痛徹入骨的思念。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有些隐隐約約的悔意,覺得那振江說得也有道理——女人如果把樂趣放在事業上,就不會有美滿的家庭可言。

     初春的北京,連風兒都是清新的,不知不覺間,柳枝兒竟然開始綻出鵝黃色的嫩芽,圍繞着紫禁城的護城河已經融化,湛藍的天空中,一串長長的風筝高高飄動,與下方的故宮角樓構成一幅絕美的風情畫。

    任天嘉會心地笑了,小時候,父親忙得無暇理睬自己時,肖遠馳經常帶着她到護城河邊來放風筝。

    真快呵,眨眼就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依依長這麼大,還不曾享受過這樣的樂趣呢! 記得一位作家這樣說過,北京,真是一個呆久了也許會煩,但離開了絕對會想念的地方。

    這座城市氣候不好,春天沙塵暴,夏天桑拿天,秋冬幹燥不堪。

    不過,呆久了的人總會愛上這種四季分明的氣候,冷就是冷,熱就是熱,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不像南方有些城市,陰冷潮濕,令人郁悶。

    如果說舒适、安穩、一成不變的生活好像把人關進了一個小籠子,那麼,北京絕對是一個适合放養的城市,它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自由,且充滿無限可能性。

    不管什麼人,隻要你願意,都可以在這裡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任天嘉認為,由她出任一個大城市的市長,就是這種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的難以捉摸的可能性的體現。

     見到任天嘉回來,年屆八旬的父親沒像母親那樣激動得失态,依然是嚴肅多于親熱,老太太卻是不知道怎樣打點這個寶貝閨女了,張羅來張羅去的,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新鮮玩藝兒都找出來給女兒吃。

     “快嘗嘗這石榴,這是剛從山東老家捎來的,你打小就最喜歡吃的,昨天我還給遠馳拿去幾個呢!” “肖叔叔來過了?”任天嘉問。

     “來了來了,昨天上午在這兒坐了半天,吃了中午飯才走。

    ”老太太一疊聲地說着。

     “媽,您不用這麼張羅了,我又不是外人,這離開家才幾天啊!當年我去千裡之外上大學,一走半年,也沒看你這麼想我。

    ”任天嘉的話裡帶着玩笑味道,她多少覺得母親有點兒過分的殷勤。

     “這人一老,就羅嗦。

    ”半晌沒吭聲的父親半道裡教訓起老伴兒來。

    “坐下,天嘉,說說,雙陽的形勢怎麼樣?” 任天嘉早就拿準主意,不能對老爺子透露一點兒官場的負面消息,這位為革命獻出了畢生精力的老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那些與他的信念和追求格格不入的消極腐敗現象,他所想象的今日中國,是一派莺歌燕舞的升平氣象,他也為此而陶醉;倘若知道女兒在基層所面臨的種種窘境,尤其是知道他視之為生命的這個黨竟然還有那樣一些龌龊的人和事,恐怕登時就能氣得吐血! 于是,任天嘉本着“報喜不報憂”的方針大略介紹了到雙陽這幾十天所抓的幾件事,當然也着意突出了自己在其中的主導作用,這也是為了讓老爺子開心,認定這個女兒是一個忠實的“革命事業接班人”。

     “聽遠馳說,你那地鐵工程缺錢?找銀行啊!”父親拉着長聲自以為是地說,“這建地鐵是為老百姓謀福利的事,銀行不往這上面花錢,往哪兒花啊?” “銀行可能也有難處,國家去年才調整政策,要控制信貸投放。

    ”任天嘉想,跟他解釋也解釋不清,便說,“老爸您不用操心了,我會想辦法的。

    ” “我怎麼能不操心?涉及到老百姓生活的事,我能不操心嗎?”父親火了,“你明天就去中央銀行找行長,就說是我說的——雙陽市建地鐵,他必須出錢!共産黨的銀行不給老百姓辦事,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