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台前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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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市人代會換屆隻有一個多月時間了,各項籌備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市人大常務副主任竺宇風這半年來一直在忙着這件事,隻不過年前是按照提名穆有仁為新一任市長人選準備的,任天嘉到任後,籌備工作的重點便轉向了确保市委重新提名的任天嘉順利當選。

    省委和省人大常委會對雙陽市人大這次政府換屆高度重視,孟憲梁在市委常委會上透露,肖遠馳書記親自給他來過電話,要求整個會議過程不能有任何差池,既要嚴格按法律程序辦事,又要使市委的意圖得到準确體現。

    這使竺宇風有了很大壓力,一則任天嘉臨選前才到職,又風聞有這樣那樣的背景,很容易使代表們産生逆反心理,以為又是哪個高幹子弟來這裡占着位置鍍金;二則穆有仁當了幾年常務副市長,政聲頗好,手下自有一夥兒鐵杆兒支持者,如果這些人不和市委唱一個調兒,保不準就會在選舉時弄出點兒什麼響動來。

    雖說人大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工作,市委書記又兼着人大常委會主任一職,但現在的代表可不再是“橡皮圖章”,工作做不到家,說不投你票就不投你票,你總不能逐個盯着人家畫票吧? 孟憲梁專門召開幾次會議統一思想,要求市裡五大班子成員都要從黨性高度出發,以雙陽市的穩定發展為大局,與市委保持高度一緻,确保召開一次完滿、團結、奮進的人代會,選出一個全市人民擁護的政府班子。

    按照他的要求,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協和市紀委領導成員紛紛做了正面表态,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鏡似的,所謂統一思想、理順情緒,主要還是需要穆有仁先統一、先理順,他如果能以積極态度配合,攏住手下那一幫部委辦局的頭頭兒們,别人是不會帶頭來出難題的。

    穆有仁顯然也看出衆人的話外之音,發言時半開玩笑地說,處在眼下這樣的風口浪尖上,自己的思想負擔太重了,建議市委向省裡推薦,讓自己先離開雙陽一段為好,哪怕是到省直機關或外市地做點兒臨時工作也行。

     “前段時間,我确實有接任市長的考慮,但任市長到任後,這個把月的工作讓我由衷佩服,到底是天子腳下來的,眼光與思路就是與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人不一樣,省委選人選得很準,我也很服氣。

    所以,這次市委提名我繼續擔任常務副市長,我很滿意。

    不過我這些心裡話,恐怕有些人不會相信,所以一旦選舉真出點兒什麼意外,對我來說,就有些好說不好聽了,真就應了那句話,叫作‘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家都笑起來,這話說得很實在,讓人很容易理解。

    任天嘉首先接過話茬兒,她感謝穆有仁的坦誠,也感謝市委對自己的提名,她認為,雖然時間短一些,但她相信代表們不會有大家所擔心的那種簡單的思維方式,她也要力争在這三十多天裡多深入基層,多與各界代表們見見面,讓他們更多地了解自己。

     “有仁同志也不必多慮,如果代表們真的不認可我,即使你離開雙陽,我也一樣會落選的,那樣會更糟糕,連個替補人選都沒有了。

    ”她笑着對穆有仁說。

     最後一次讨論政府工作報告的市委全委會結束時,孟憲梁把穆有仁留住了,與會者都認為孟書記要再做做穆有仁的工作,的确,能否開好這次人代會,很大程度取決于穆有仁的态度和表現。

     來到書記辦公室,不待孟憲梁開口,穆有仁就口氣一變,氣忿忿地問:“孟書記,你是真的打算讓她順順溜溜地當這個市長啦?” 孟憲梁聞聽,臉色馬上闆起來:“我剛才講了要與市委保持一緻,你也做了那麼精彩的表态,怎麼,反悔了?” 穆有仁把茶杯在手裡轉來轉去,惱火地說:“這才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呢!我們忙活了半天,圖的是個啥?這不成了老子打天下,兒子坐江山?” 孟憲梁“啪”地一拍桌子,嚴厲地說:“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庸俗!這是共産黨的事業,哪條章程規定這市長的交椅就得你姓穆的坐?省委一再要求我把這次換屆搞好,如果任天嘉真的落選了,你以為我這個市委書記的位子就能坐穩當?真要到了那一步,那才有好戲看呢!這裡的成敗利害你看不清楚?真是鼠目寸光!” 穆有仁看孟憲梁發火了,不再言語。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

     “當不當這個市長倒在其次,我是擔心以後的工作不好幹了。

    那個案子到現在遲遲不能判下來,改變管轄權後,我這邊也不容易插手了,聽說他本人一直在向上申訴,不管哪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有可能翻船,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穆有仁的聲音突然有些嘶啞。

     孟憲梁沉默有頃,起身給他倒滿杯,拍拍他的肩頭,笑道:“别杞人憂天了,我們行得正,坐得端,一切出以公心,有什麼可怕的?一直到現在,我都在向上面申明,我是不相信老郭有問題的,要求他們一定要慎重。

    可是他們堅持要按有罪推定,作為市委,也沒有辦法阻攔。

    按說我和老郭的交情也是多少年了,替他遮擋遮擋不是不可以,但誰叫咱是黨員了?在黨的利益和個人友情發生沖突時,當然要站在黨的利益一邊!誰讓他老郭貪贓枉法呢?”他意味深長地瞥了穆有仁一眼,“或許專案組手裡有我們不了解的新的證據。

    這個案子,不管誰來審理,假如證據确鑿,都是翻不了的,差别也就在于判的年頭多少而已。

    ”他頓了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