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秘書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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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積雪紅白相襯,反差格外明顯。

     何平把各種文件材料放在茶幾上,一件件過目,然後逐一在文件傳閱單上端用精煉的語言寫明内容提要,留待市長閱處。

    這裡面,有上級來文,有市委傳閱件,有内參,有請示,有彙報,更有不少是各種名目的上訪信,内容五花八門,事情千頭萬緒,在她看來,哪件都不是容易解決的,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有些同情起裡屋剛剛睡下的這位女市長。

    她的年紀不過比自己大十歲,卻要承受這麼大的壓力,而且還有那麼多錯綜複雜的矛盾像縱橫交織的蜘蛛網一樣包裹着她。

    想想在中央機關當個處長一定是很悠閑的,天知道她怎麼願意下到基層來趟這個渾水! 電話響了。

    何平進到辦公間裡拿起話機,電話那端是程可帷。

    何平報名後,程可帷顯得有些意外,聽說任天嘉在睡覺,便說一會兒再打過來。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任天嘉從卧室出來,這一覺可能睡得不錯,她的面色又恢複了紅潤光澤。

    看到何平忙着給自己整理文件,她竟然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又從冰箱裡取出一盤大櫻桃讓她吃。

     “我最喜歡吃這種櫻桃了,可是在北京賣得很貴,雙陽的價格要低得多,所以我一下子買了三斤。

    ”她拈起一個送到何平嘴邊,那副揀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勁兒令何平覺得在機關裡嚴肅有加的女市長這一刻就像鄰家的大姐姐。

     何平告訴說程書記剛才來過電話,任天嘉這才想到把手機開機,然後撥程可帷的号碼,對方傳來一陣忙音。

    這時,輕輕的叩門聲傳過來。

    何平過去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丁忠陽。

     任天嘉不認識丁忠陽,但何平認識他。

    何平忙給任天嘉作了介紹。

     任天嘉沒想到丁忠陽會找到這裡來。

    她招呼他坐下,還未說話,程可帷的電話反撥回來。

    他告訴她,是他讓丁忠陽到市委招待所見她的。

     “你想去見見郭市長,我的意見是先聽聽丁秘書介紹情況,心裡先有個數。

    ”程可帷說。

     任天嘉應着,收了線。

    看何平給丁忠陽倒了茶,便吩咐她先回家。

     何平騎上自己的電動小摩托,出了招待所的大門。

    她在團市委時便與丁忠陽熟悉,兩人又是北京大學在職碩士班的同學,隻是過去見面的機會并不多。

    丁忠陽來找任市長,讓何平有幾分意外,而且她看得出來,任市長事先也沒有思想準備。

    他能有什麼事呢?是為郭市長的案子來打抱不平,還是為自己的工作安排提提要求?想必他不至于因為自己頂了他的秘書位子而惱火吧?孟書記也說過,即使小丁個人在地鐵案中沒有問題,也不再适合當秘書了。

     何平知道,郭市長雖然進了監獄,但外面為他鳴不平的人多得是,許多人都暗地裡認為他是官場政治鬥争的犧牲品,是某些人的替罪羊。

    這半年多,市長的位子一直空着,人們還寄希望于郭市長能澄清自己,東山再起,但上面派來新市長後,大家都感覺到郭市長這回徹底沒戲了。

    丁忠陽如果希望靠任市長幫助自己的老領導洗白幹淨,是不是過于異想天開了? 何平的腦子裡轉了個彎兒,忽然想起孟憲梁找自己談話時的情景。

    那天,自己過于緊張,孟書記說的許多話都沒記清楚,但有一層意思她卻明白了,孟書記說,任市長年輕,又對雙陽的情況不熟悉,需要大夥兒幫襯着她,市委更要做她的後盾。

    而她作為秘書,是每天跟随任市長時間最長的人,更要處處關心任市長的衣食住行,對她每天做了什麼事,見了哪些人,做到心中有數,也讓組織上心中有數。

    孟書記還說,有什麼事情需要向市委彙報,可以直接給市委冉欲飛秘書長打電話。

     冉欲飛是何平的舅舅,難道孟書記不知道這層關系?看他那表情,也許不知道,舅舅在向市委推薦秘書人選時,肯定不會張揚說,這是自己的外甥女啊!可是,孟書記的意思雖然很隐晦,但她也聽懂了,安排自己在任市長身邊工作,就是想讓自己當一個耳目,一個市委書記的耳目! 想到這裡,何平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子。

    盡管當初孟憲梁給她的這種暗示令她有幾分不舒服,但她認為那種情況一般不會出現。

    然而今天這個下午發生的事情,程可帷來電話,丁忠陽來訪,顯然都會是孟書記感興趣的,那麼,自己怎麼辦?真要一滴不漏地全盤端給舅舅嗎? 她突然感到一陣無法言說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