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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系的開端,雙方都沒有什麼可展示的,也沒有什麼可掩飾的。

    當然了,主要是在談論我,因為我算是個名人,而她隻不過是寫了兩封信的盧西安娜,因此這并非我表現得愛慕虛榮,我任由她引導我回憶諸多廣播劇中的場景,在一部劇裡我被折磨緻死,另一部劇則是礦工被埋在礦井裡的故事,等等。

    慢慢地,我接受了她的臉龐和聲音,努力讓自己擺脫那些信,擺脫那條封閉式走廊和柳條椅。

    在分開以前,我得知了她和她的玻莉姨媽住在一間相當狹小的底層公寓裡,三十年代的時候,玻莉姨媽曾在佩爾加米諾市演奏鋼琴。

    正如此類盲目的關系中的慣例,盧西安娜也需要接受事實。

    幾乎到了最後時刻她才告訴我,她原本以為我的身材要更加高大一些,擁有一頭卷發和灰色的眼睛。

    關于卷發的想象讓我吃了一驚,因為我在飾演各種角色的時候,從來不覺得自己擁有過卷發,但她的想法或許是萊莫斯劇本中一切惡棍行徑和背叛行為的彙總或累積。

    我把這個想法開玩笑地跟她說了,但盧西安娜說不是的,她看見了所有的人物,他們正像萊莫斯塑造的那樣,但是,與此同時,她可以忽略他們,可以美好地單獨和我以及我的聲音待在一起,天知道為什麼她會把我想象成一個更高大的人,一個擁有一頭卷發的人。

     如果布魯娜還在我的生活裡,我不認為我會愛上盧西安娜。

    她的離開依然清晰如昨,盧西安娜開始填補空氣中的缺口,這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甚至也從不在預期之中。

    相反,對盧西安娜而言,一切進展得更加迅速,她先認識了我的聲音,然後認識了另一個直發的蒂托·巴卡塞爾,他沒有萊莫斯劇本中那些怪物的鮮明個性;做到這些她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咖啡館裡見了兩次面,第三次是在我的公寓裡,貓咪接受了盧西安娜的香水和皮膚,在她的裙擺上睡着了,這個傍晚它似乎突然多餘了,顯得格格不入,不得不跳到地闆上“喵喵”地叫喚。

    玻莉姨媽搬去了佩爾加米諾市和她的妹妹一起生活,她的任務完成了;在同一個禮拜盧西安娜搬到了我家。

    幫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封閉式走廊和灰色光線的缺席讓我心痛不已,我明白不可能找到它們了,然而還有某種類似于缺失和不完美的東西存在。

    搬家的那天下午,玻莉姨媽溫柔地跟我講述了他們有限的家族史,盧西安娜的童年,被芝加哥冰箱廠的工作邀請吸引而永遠離開的男友,與第一屆國民大會站附近一家旅店的老闆的婚姻和六年後的決裂,盧西安娜早就跟我說過這些事,隻不過她是以另一種方式講述的,當時她仿佛不是真的在談論自己的事情。

    現在,多虧了另一個當下,多虧了依靠着她的我的身體,多虧了貓咪牛奶盤、常去的電影院,還有愛情,她似乎要開始真正的生活了。

     我記得差不多是在《麥穗中的鮮血》播出期間,我請求盧西安娜把頭發染成淺色。

    起初她覺得這是演員的心血來潮,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買一頂假發,她笑着對我說,順便說一句,卷發會很适合你的。

    但是幾天後我依然堅持,她說好吧,反正不管是黑色還是栗色,她都無所謂,她似乎差點就意識到了,我的轉變和我作為演員的癖好毫無關聯,它與其他的東西有關,比如封閉式走廊和柳條椅。

    我不需要再次要求她這麼做了,我喜歡她為我染了淺色頭發,當我們相愛的時候,當我迷失于她的頭發和胸脯的時候,當我任由自己和她雙唇緊貼着,一起滑入另一個長夢的時候,我跟她說了無數次,我喜歡她是為我染的頭發。

    (或許是在第二天早晨,或許是在她出門購物之前,我不是特别肯定,我用兩隻手攏起她的頭發,在她的後腦勺紮了一個辮子,我跟她保證說,這樣更好看。

    我覺得她并不贊同,她照了照鏡子,什麼也沒說,其實她說得沒錯,她并不是适合紮頭發的女人,我無法否認她沒有染發、披散着頭發的時候要更好看一些,但我沒有告訴她,因為我喜歡看見她像現在的模樣,喜歡看見她比那天下午她第一次走進糖果咖啡店的時候更美。

    ) 我從來不喜歡聽自己的表演,做好我的工作就夠了,同事們都對我缺乏虛榮心這一點感到奇怪,而他們的虛榮心往往是如此顯而易見。

    他們大概認為——或許他們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我的各種角色的性質并不足以促使我回憶他們。

    因此,當我向萊莫斯要《羞恥的玫瑰》的唱片時,他揚起眉毛看了我一眼,問我為什麼想要它們,我胡亂說了一個理由,說我想克服發音問題,諸如此類。

    我帶着唱片回到家,盧西安娜也有些吃驚,因為我從不和她談論我的工作,反而是她總跟我講述她聽過以後的感受,每天下午,她都會和她裙擺上的貓一起聽我的表演。

    我又說了一遍和萊莫斯說過的話,但我沒有去另一個房間聽錄音,我把留聲機搬到了客廳,讓盧西安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