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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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最近,醫院裡有人專門議論别人的事,讨厭死了。

    ” 草珊瑚、大羅傘的後面,山茶花的枝條成為它們的支撐骨幹,美麗極了。

     “我辭掉護士,改行當個插花教師。

    ” 倫子已有插花教師的證書了,她包起剪落的枝葉說:“進門處太暗,顯不出花的光彩來,放到這兒吧。

    ”倫子把花瓶放到直江的寫字台上。

    有了這束花,房間立刻增加了鮮明感。

     “不過,流行歌星這工作真讓人受不了。

    ” 倫子回過頭來,直江仰面躺在床上,兩手墊着腦勺。

     “您在想什麼呢?”倫子來到直江的旁邊坐下。

    瞬間,直江的胳膊從倫子的背後摟了過來。

     “不行,不行啊!” 倫子在胳膊中半推半就,終于貼緊了直江。

     “等一等嘛……” 直江放松了一下膀臂,讓倫子易于脫衣。

     在潔白的山茶花前面,倫子被直江緊緊抱住。

     三十分鐘後,倫子才從睡夢中醒過來,到鄰室穿襯裙時,已是八點鐘了。

     倫子剛穿好上衣時,電話鈴響了。

    直江從床上伸過手去拿起聽筒。

     “我是醫院,剛才花城小姐的經紀人來電話說花城小姐昏倒了。

    ” “在哪裡?” “在P旅館。

    ” “讓我幹什麼?” “請您盡快過來,大夫!” “明白了。

    ” 直江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夜色。

     “怎麼啦?” “花城純子倒下了,好像要運回醫院。

    ” “她是在旅館接受采訪時昏倒的。

    ” 直江下床,開始換衣服。

     “怎麼搞的?” “隻說倒下了,具體情況不清楚。

    ” “太強人所難啦!” 倫子發起牢騷,直江毫無表情地穿上褲子。

     “在哪裡倒下的?” “好像在P旅館大廳。

    ” 那旅館在赤坂附近。

     直江在翻領襯衣外面又穿了件西服。

     “我該怎麼辦呢?”倫子望着穿戴好了的直江問,“您是否還回來?” “我想馬上就能處理完。

    ” “我在這裡等您,可以嗎?” “當然可以。

    ” “那我就等着。

    ” 直江若有所思地盯着牆壁,然後,從茶幾上拿起煙卷和打火機,裝進上衣口袋裡。

     “請快點回來喲!” “我從屋裡鎖上門,返回來時,按下門鈴就行。

    ” 倫子對着正在穿鞋的直江後背說。

     剩下一個人時,倫子仔細地察看起房間來。

    家具和擺設都是她看慣了的。

    盡管她從咖啡杯子到糖罐子擺在哪裡就像自己房間一樣熟悉,但仍覺得很神秘。

    從前,倫子從未一個人待在他的房間裡,現在突然一個人留在男人的房間裡,倒有些不安起來。

     倫子想打開電視機,因為過分甯靜會增加不安情緒,當她環視室内時才發現直江屋裡沒有電視機。

     “對啦,想起來了,他沒有。

    ” 倫子暗自苦笑。

    直江是個讨厭電視機的人,他雖然看報紙、雜志,但不看電視。

    她想起了他屋裡沒有電視機,當時也并沒在意。

     以前來直江家裡時也沒想過要看電視,是不是不想看電視,兩個人相處時的情趣就很充實呢? 做愛時,當然用不着電視機。

    随後,兩人靜躺在床上時,也不需要音響。

    而且,這種時間又是短暫的。

     做愛終了,稍事休息後,直江一般是躺在床上看書或看報紙。

    書本有時是順手摸到的雜志,有時是醫學書籍,隻要有書可讀,他就能安穩下來。

     倫子穿好衣服,梳好頭發,然後去泡茶或煮咖啡。

    直江不聲不響地喝着,兩眼仍然不離書本。

    然後,倫子再站在洗碗池前刷洗杯子和用具,剩餘的時間坐在沙發上看一會兒直江讀過的報紙或編織未完成的毛衣等。

     兩個人幾乎不說話。

    頂多偶爾由倫子問上一句:“要喝茶嗎?” 直江隻說“嗯”或“不要”,就再也不吭聲了。

     從表面上看,兩個人似乎達到了用不着交談就可相互理解的程度,但直江同倫子之間并非那麼親密無間。

    倫子對直江所想的事當然不知,對他所做事情的真正意義也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也就不打算明白,什麼也不明白倒覺得相安無事。

     當初倫子并不希望這樣。

    剛一相識,她很想知道直江的事情,也從多方面探詢,直江也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過,但是如果再深入一步,直江的回答像關上大門一樣驟然停止了。

    再往前,不管怎樣探詢,統統遭到拒絕。

    一條容許别人進入的線和另一條閉鎖的線泾渭分明,一絲不亂。

     倫子再也不想推開這扇大門了。

    她也習慣于這種不再深究的狀态。

    她開始認為男人和女人兩人相處時,隻有交媾,然後就默默地待在一間屋子裡,習慣下來之後,就覺得無所謂了。

    至少,目前的倫子對于很少交談、表面冷淡的關系,再也不持懷疑态度了。

     倫子隻要和直江重複情事,一起在一個屋子裡就感到安心了。

    即使不交談也相安無事。

    當然,這種相安不同于妻子和丈夫。

    但從兩人尚未定下來的關系來看,也算是最穩定的。

     現在,倫子一個人被丢在直江的房裡,她不安了。

    雖然直江在家,也不過是他自己看書,幾乎不說話。

    盡管如此,在與不在可大不相同,不交談,人在旁邊,倫子也感到欣慰。

     倫子好像為了消除不安,站了起來。

    因為還沒吃晚飯,所以她買了壽司,準備跟直江共進晚餐,可被直江所求竟先幹上了情事。

     餘韻未消時來了電話,便失去了共進晚餐的機會。

     廚房裡有一個大洗滌台,那裡有兩口小鍋,隻能用來煮煮速凍食品和蒸點什麼。

    冰箱裡有啤酒和罐頭,但沒有蔬菜和魚肉之類。

     直江一直在外用餐,用不着購置調料。

    偶爾,倫子想給他做頓菜吃,由于沒有東西,也隻好從簡了。

     直江喜歡吃魚和蔬菜之類,與其在家自己去做缺滋少味的菜,還不如上飯館去吃反而省事。

     倫子覺得有點餓了,但又不想自己先吃。

    直江一定能回來,與其一個人吃就不如等直江回來一起吃,那會更愉快。

    她買盒飯來不就是為的這個嗎? 然而,吃盒飯用不着做什麼飯前準備,這樣一來,倫子更覺得無所事事了。

    倫子是個勤快的人,她不能呆呆地躺在沙發上什麼也不幹,那樣反而會心煩意亂。

     整理完電冰箱,歸攏了一下洗碗池下的空瓶子,倫子用抹布擦抹起來。

    房間剛剛掃過,本來沒什麼塵土。

    但是,書架的角落和鋁窗框的邊角處仍有一層薄灰。

     倫子往水盆裡倒上熱水,泡上抹布。

    她沿着起居室的茶幾擦下去,濕抹布擦拭下的茶幾木紋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書架上堆滿了書籍,倫子把能夠移動的部分輕輕移開,從隙縫間擦拭,盡管每周兩次有鐘點工前來收拾,可這旮旯卻看不出有擦過的痕迹。

     迄今為止,倫子在直江的房間裡多次使用過吸塵器,但像這樣用抹布将屋子的犄角旮旯擦拭一遍的事卻不曾有過。

     擦完之後,的确有擦過的效果。

    再細看榻榻米的邊角處、壁櫥拉門的邊角處也有灰塵。

     換了熱水,擰好抹布再擦。

    書房寫字台上醫學書籍和一些進口書堆了一大堆,為了不弄垮這小山似的書堆,她輕輕移動着,擦完之後又放回原處。

    寫字台兩側的抽屜拉手上也有灰塵。

    除了中央有一個寬大的抽屜之外,兩邊還各有五層小抽屜,右側最上的一層抽屜有個鎖孔,似乎上着鎖。

     這裡面究竟裝着什麼呢?倫子擦拉手時,産生了想偷看抽屜裡東西的念頭。

     單身男人的房間肯定在什麼地方有隐秘,揭開那裡就會獲得他所有的謎底,但也有種陰森可怕的感覺。

     倫子似乎為了岔開這種幻想,馬上去擰幹抹布。

    她在男主人不在的房間裡,一個人竄來跑去,既感到愉快又感到不安。

     她又拿着擰幹的抹布擦拭壁櫥的拉門了。

    榻榻米同壁櫥連接的闆縫處也有塵埃。

    為了擦拭壁櫥拉門的底檻,她必須拉開拉門,于是伸手拉開一扇拉門。

    拉開的瞬間,倫子什麼也沒考慮。

    倫子的性格是:既然拉開了就必須徹底清掃幹淨。

     擦拭時,倫子跪在席子上,壁櫥的下層展現在她眼前。

    上層裝滿了被褥之類,下層亂堆着紙箱子和一些舊雜志。

    倫子擦完了底檻又把兩扇拉門拉到一側。

     兩扇拉門全移到右側以後,下層格裡也堆放着紙箱子和雜志等。

    眼前有兩個五十厘米見方的紙箱,其表面上貼着清酒商标,裡面盛着滿滿一箱子舊雜志。

    紙箱挨近拉門底檻,影響拉門拉動,倫子想往裡推一推,但是,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用勁往裡一推,恰好頂到後邊的箱子上,堆積起來的一些書本散落下來了。

     “這裡需要好好地整理一下。

    ”倫子一邊嘟囔着一邊拾起散落下來的書本。

    擺在五六本醫學雜志下面的好像是些裝着X光片的大紙袋。

     “怎麼塞到這種地方來……”倫子把散亂了的X光片紙袋拿出來,一邊理齊一邊掃了一眼封皮。

    封皮上的黑框裡寫着姓名、年齡、拍照日期等,最下方記載着醫院名。

    倫子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東方醫院的X光片紙袋。

     醫師并不是不能把患者的X光片和病曆卡帶回家裡來,但那大都是為醫學會所用,制作幻燈片或參照X光片在家裡撰寫論文時才這麼做。

    但這兩者都須由醫院保管,使用完畢時必須返還。

     倫子雖然看了封皮,但姓名、年齡欄裡什麼也沒記載。

    僅僅在拍照日期欄裡用紅鉛筆寫着月日。

    十月三十日、十月十日的日期都是最近的。

    上面潇灑的筆體,無疑是她所熟悉的直江的字迹。

     “是誰的X光片呢?” 若是一般患者拍完X光片以後,都是要填上姓名的。

    倫子剛想把口袋退回原處,但又覺得蹊跷,便從一個口袋裡抽出了底片。

     X光片分成六格,全都是拍照的背骨。

    是從正面、斜面的各個方向拍的。

    底片上沒有肋骨,從它的高度向橫擴大的獨特形狀來看,倫子可以斷定那是腰骨照片。

     她改變了一個方向,透過光線一看,在右下方印有R、L指示方向的字母,在它旁邊寫着患者的名字“NA·O·E”,倫子從右方念下去,慢慢讀了兩遍之後,才弄懂了那是“直江”的意思。

     難道是直江醫師的腰骨嗎? 倫子再一次朝光亮處看了一下X光片。

    黑色底片上,映出了骨骼的白影,正面像是在扁平箱形骨的左右,如兩手分開一樣有小骨連接着,側面則向前稍稍呈彎曲狀連接着骨盆。

     直江腰痛的事倫子從來也沒聽說。

    當然,拍腰骨片子的事也不知道。

    然而,底片上确确實實寫着直江的名字。

     倫子依次将X光片袋碼齊擺好。

     十月三十日到十月十日、九月二十一日大約每隔二十天拍一次。

    最下方口袋的日期是七月五日。

     袋子上既沒有姓名也無年齡,又無号碼,也許是直江自己拍的片。

    倫子一邊整理口袋一邊朝紙箱裡窺視。

    那裡也塞滿了X光片袋,依然是隻有日期,沒有姓名和年齡。

    底片上卻印有直江的名字。

    日期間隔有二十天的也有五天的,還有一天的。

    七月以前的X光片袋則是直江以前供職的T大學附屬醫院的。

     難道他在研究骨骼? 從這麼頻繁拍片的情況來看,不能認為是病。

    再說,從來也沒聽直江說過哪裡不好。

    也許他正在用自己獨特的方法研究腰骨。

     然而,用自己的腰骨去做研究也太超乎尋常了。

     “怪人!” 倫子正在自言自語時,電話鈴響了。

    她好像幹壞事被人發現了的孩子一樣,急忙把底片裝回口袋裡。

    電話丁零零、丁零零地響個不停。

    特别在這個十分甯靜的屋子裡,鈴聲就更顯得響亮。

     倫子迷惘了。

    雖然直江同意她留在這裡,但在單身漢的房間裡有個女人可非同一般。

    不慎将聽筒拿起來,會不會給直江造成影響?如果是醫院打來的,那就等于把兩個人的關系公布于衆了。

     倫子縮小身軀靜靜等待電話自停,但鈴聲似乎不想停下來,依舊瘋狂地吼叫着。

     忽然,倫子認為也許是直江打來的。

    也許他想告訴自己因為花城純子的治療要遲些回來。

    是接呢,還是不接?她猶豫不定。

    看它這麼執拗,說不定就是直江,但心裡卻沒有把握。

    如果是他,他準會發火。

    鈴聲繼續響個不停。

     總之,先接一下看看。

    倫子悄悄拿起聽筒,電話機丁零一聲,鳴聲停止了。

     “喂,喂!”傳過來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喂,喂!”從第二次的聲音中可以推斷出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我是三樹子。

    ” “三樹子?”倫子捂上話筒喃喃地說。

     “您是大夫吧……”倫子想:這聲音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怎麼啦?大夫!奇怪。

    ” 電話裡對方隻顧不住地說,倫子則大氣不敢出,悄悄地把聽筒放回原處。

     房間裡又恢複了甯靜,倫子坐在電話機旁反複琢磨起聽過的語聲來。

    這聲音中包含着隐情,似乎聽到過又确認不了。

    護士當中沒有叫三樹子的,如果是醫院以外的人可就不易判斷了。

     倫子懷着難以理解的心情回到了壁櫥前,X光片仍然散亂在榻榻米上。

    她把它們裝進袋子裡放回紙箱,又把原來堆放着的舊書按原樣堆起來,關上拉門。

     倫子拿着抹布站起來時,門鈴響了。

    從鎖孔中看去直江站在走廊裡,倫子放心地開了鎖,将門打開。

     “回來得好快呀。

    ” “坐出租車回來的。

    ”外面似乎很冷,直江立起了大衣領。

     “花城小姐怎麼樣了?” “稍有出血。

    ” “不要緊嗎?” “先給她輸液,不要緊。

    ”直江說着,視線落到倫子手裡拿着的抹布上。

     “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灰塵太多,各處擦了擦。

    ” 直江邊脫大衣邊看倫子,很不高興地說: “我勸你不要幹些費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你看到處都是灰塵。

    ”一片好心擦拭之後反而遭到訓斥,倫子感到委屈,“書架上、壁櫥裡,所有角落都滿是灰塵。

    ” “壁櫥?”直江目光銳利地反問,“你把壁櫥打開了?” 直江走到壁櫥前打開櫥門,裡面跟倫子打開前并沒變樣,上層堆的是被褥類,下層是雜志類。

    直江像探索什麼似的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回頭問: “你翻弄裡邊的東西了嗎?” “隻擦了擦櫥底、拉門檻。

    ” “不曾翻弄裡面的東西吧?” 面對直江突然嚴厲的質問,倫子隻得搖頭否認。

     “真的不曾翻弄?” “真的。

    ” 直江又一次帶着疑惑的目光看了一遍壁櫥裡的一切,然後才關上拉門。

     “這裡面裝着十分重要的同醫學研究有關的資料,打掃時也不要随意擺弄它。

    ” “什麼也沒擺弄。

    ”倫子忐忑不安地回答,因為她曾把紙箱上的書弄散過,又看了X光片。

    不過,弄散之後她又放回原處,恢複了原狀,看來不會有問題。

    但從直江的怒氣來看,這事非同小可。

    她從沒見過态度如此嚴厲的直江,倫子覺得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感到内疚。

     “當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不要幹些多餘的事。

    ” “知道了。

    ” “給我拿和服來!” 直江終于恢複了平常的平靜語調,動手脫去西服。

    倫子把他的西服挂到衣架上,又從身後給他穿上和服,舉止如同妻子一般。

     “您該吃飯了。

    ” “嗯。

    ”直江回答了一句之後又像想起了什麼事似的說道,“真對不起,今晚你不要在這裡睡了。

    ” “要我立刻走?” “是。

    ” “您吃飯的事呢?” “不必啦。

    ” “有誰到這裡來?” “沒有……” “您還生我的氣嗎?” “隻是想一個人待會兒。

    ” 既然說得這麼明确,倫子也不得不走了。

    然而,她覺得他的心情轉變得太突然了。

    難道是去醫院之後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或是剛才他不在家時給他擦拭房間惹惱了他?盡管摸不透他的本意,但他的話語也太不近人情了。

     倫子生氣了。

     “那麼,我就走。

    壽司放在這裡。

    ” 盡管心裡生氣,倫子仍未表露于外。

     “再見!” 倫子以為直江會向她說些什麼,但他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看着他的側臉,倫子補充一句說:“您不在的時候,有個電話,是個女子打來的,叫三樹子。

    ” “……” “她說她就到您這裡來。

    ”最後這句話是倫子有意捏造的。

    不知直江是聽着還是沒聽,依舊兩臂交叉注視前方。

    “再過一會兒也許還給您來電話。

    ”說完以後,倫子用力關上了門,走了出去。

     次日天剛亮便下起雨來。

    倫子對昨晚直江攆她回家的事疑惑不解,一夜未睡好。

    她帶着睡眠不足的困倦神情來到醫院。

    護士休息室裡花城純子的事成了熱門話題。

     “哎呀,可不得了啦!”昨晚值夜班的宮川百合子成了中心發言人,她很是得意洋洋。

    “雜志社的記者們一齊擁來,光是阻攔他們就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

    ” “他們怎麼知道的?” “還不是因為在《蝴蝶季節》拍電視後有個記者招待會嘛,恰在那時她倒下去了。

    好家夥,雜志社的記者們聽說在這裡住院,便一下子奔上來了。

    ” 《蝴蝶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