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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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量商量,行啊,商量商量……那就說說平國棟的事,實質性的東西啊,别蒙我。

    ” 這場拉鋸戰熬起來,另一個損将也用上了。

    鼠标在敲打着平國棟的小舅子關澤嶽:“關兄啊,說說你舅媽的事……不是娶的那個舅媽,而是你舅舅包養的那個,你舅媽的妹妹,你舅的小姨子加小三,你得怎麼稱呼? “我估計你也不知道怎麼稱呼,說說你和她關系怎麼樣? “一般,一般可不行哪。

    秦局長可是爆料了,你舅的錢可都是在小舅媽手裡,而且她又是橙色年華的主要嫌疑人,不把她撂出來,你和你舅可都危險哪。

     “猶豫什麼?這還用猶豫,等人家老秦給你捅出來,你都沒機會了,你這是在幫你舅啊,有什麼事都在她身上,你舅才能安全啊……哦,知道點,那說吧。

    ” 長長的幾個小時,都是圍繞這兩個貌似無關的人在兜圈子。

    秦建功被摳走了五十萬現金,又被詐走了兩張銀行卡,不過在黑卡上卡住了。

    這貨開始警覺了,死活不承認那黑卡是他辦的,是撿的,自己不知道密碼。

    鼠标的斬獲也不少,挖到這個申穎穎不少資料,這個女人還被扣在重案隊,兩廂消息一比對,她直接進入了重點嫌疑的行列。

     淩晨五點多的時候,泊在外面的通信車裡各位已經昏昏欲睡了。

    今晚簡直就是餘罪和鼠标的表演之夜,兩人一詐一唬一恫一吓一訛一耍賴,愣是把兩位根本無關的人,折騰得他們自己都說不清了。

     清晨六時,天蒙蒙亮的時候,餘罪又從所長辦出來了,說了一夜馬上就放,到現在還沒有放秦副局長,出門還是那句:“秦局,你歇會兒啊,那張卡你要答應給我,我馬上就放您。

    ” 秦建功欲哭無淚,手托着腮點瞌睡,嗯嗯應着,也開始裝糊塗耍賴了。

    估計已經明白了,可晚了。

     到這個份上就差不多了,喬三旺肯定脫不了身了,而平國棟的事就現在也累得夠他喝一壺了。

    餘罪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到了關押關澤嶽的隔間,敲敲門。

    孫天鳴守了一夜,就怕這樣重要的嫌疑人出事,餘罪手指勾着叫他出來,小聲問着:“這位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問了一夜,屁都沒問出來。

    ”孫天鳴哈欠連天道。

     兩人耳語幾句,進了房間。

    背铐着的喬三旺蹲着,一夜沒睡,兩眼血紅,仇視地瞪了餘罪一眼。

    餘罪打量着,這家夥光頭锃亮、面色紅潤、鷹鼻雕眼、滿臉橫肉,長得頗有幾分悍匪氣質,雖然五十開外了,那威風依然不減。

     “不準備說點什麼啊?”餘罪問。

     “不就打個麻将嘛,有什麼說的。

    ”喬三旺不屑道。

     “橙色年華都被端了,光毒品幾公斤,你真坐得住啊?”餘罪問着。

     “我在打麻将我又不知道。

    ”喬三旺道。

     “你是法人代表啊,蠢貨。

    ”餘罪提醒着。

     “該我負的責任,我也沒推啊。

    抓不着人家販毒的,抓我算什麼本事,要殺要剮來呗。

    ”喬三旺看樣子是橫下一條心,不準備說話了。

     “留着橫勁到監獄裡玩吧啊,你想說我都懶得聽了,給他放放……老喬,慢慢聽啊,聽完就該進看守所了,養老地點有了。

    恭喜你啊。

    ”餘罪把一夜的收獲剪輯扔給了孫天鳴,孫天鳴插進手機了。

     關澤嶽的亂扯,秦建功的亂咬,還有重案隊的收獲,聽着聽着,喬三旺緊張了,豆大的汗滴開始從額頭上,一粒一粒沁出來了。

     餘罪轉身慢悠悠地走了,出門時他聽到喬三旺開始交代了,開始承擔責任了,一句話:“是我幹的,經營的人是我,沒别的股東,他胡說……真沒其他股東。

    ” 雖然交代的肯定是假話,不過相比之下,餘罪倒更欣賞這個敢擔着責任的涉黑分子。

     餘罪下了樓,在甬道裡踱步了幾圈,敲響了一間拉着窗簾的房間。

    袁亮開的門,兩人在縣裡搭過伴,彼此說話隻需要一個眼神。

    袁亮示意着他進來,然後餘罪看到了枯坐在辦公桌前、臉上滿臉憔悴的平局長,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一樣,那兩眼愁得,就差愁得滿頭白發了。

     看到了餘罪,他緊張地站起來了。

    一夜沒有放人,而且秘密關押,打着手铐,作為行内人,他應該已經覺察到了很多東西。

    可對于此時餘罪的到來卻讓他有點意外,他嘴唇翕合着,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一瞬間,餘罪一肚子火氣和仇恨,沒來由都變成了憐憫。

    這當黑警察,也真不容易啊。

     他注意到平局長兩爿白澀的嘴唇,已經幹得起泡了,默然地倒了杯水,慢慢地,放到了桌子上。

    本來準備了一肚子揚眉吐氣的話、一大堆對平國棟不利的證據,居然一個字也迸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