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第一部分</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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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說過,監獄裡每個犯人都聲稱自己無辜。

    他們隻是碰上了鐵石心腸的法官、無能的律師、警察的誣告,而成為受害者,再不然就是運氣實在太壞了。

    盡管他們手按《聖經》宣誓,但卻口是心非,像電視布道家那樣信口開河而已。

    大多數囚犯都不是什麼好人,無論對自己或對别人,都沒什麼好處,他們最大的不幸,就是被生到這世上來。

     我猜美國每個州立監獄和聯邦監獄裡,都有像我這樣的一号人物,不論什麼東西,我都能為你弄到手。

    無論是高級香煙或大麻(如果你偏好此道的話),或弄瓶白蘭地來慶祝兒子或女兒高中畢業,總之差不多任何東西……我的意思是說,隻要在合理範圍内,我是有求必應;可是很多情況不一定都合情合理的。

     我剛滿二十歲就來到肖申克監獄。

    在這個快樂小家庭中,我是少數肯痛痛快快承認自己幹了什麼的人。

    我犯了謀殺罪。

    我為大我三歲的太太投保了一筆數目龐大的壽險,然後在她父親送我們的結婚禮物——一輛雪佛蘭轎車的刹車上動了手腳。

    一切都正如我的計劃,隻是沒料到她在半路上停下來載了鄰居太太和她的小兒子,他們正一起下城堡山進城去。

    結果刹車失靈,車速越來越快,沖過路邊樹叢,撞上了一座内戰紀念雕像的底座而轟然起火。

    旁觀者說,當時的車速一定超過每小時五十英裡。

     我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被逮住,但我卻锒铛入獄,在這裡長期服刑。

    緬因州沒有死刑,但檢察官讓我因三樁謀殺罪而逐一受審,最後法官判了我三個無期徒刑,數罪并罰。

    這樣一來,我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不可能有機會假釋了。

    法官還在判決書上說我罪行重大,死有餘辜。

    的确如此,不過現在這些事都已成過去。

    你可以去查查城堡岩的舊報紙檔案,有關我的判決當時是地方報紙的頭條新聞,與希特勒、墨索裡尼以及羅斯福手下那些字母開頭的特工人員的新聞并列,如今看來,實在有點可笑,也早已成為老掉牙的舊聞了。

     你問我,我改過自新了嗎?我甚至不知道什麼叫改過自新,至少我不曉得那在監獄裡代表了什麼意思,我認為那隻是政客愛用的字眼,這個詞也許有一些其他的含意,也許有那麼一天,我會明白它的含意,但那是未來的事了……而監獄裡的囚犯早就學會不要去多想未來。

    當年的我出身貧窮,但年輕英俊。

    我讓一個富家女珠胎暗結,她出身卡賓街的豪華宅邸,漂亮嬌縱、但老是悶悶不樂。

    她父親同意讓我們結婚,條件是我得在他的眼鏡公司工作,“靠自己的實力往上爬。

    ”後來我發現,他真正的用意是要讓我随時都在他的監控下,就像管着家裡豢養的不太聽話、還會咬人的貓狗一樣。

    我的怨恨經年累月,越積越深,終于出手造成了這種後果。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但我不确定這樣是否表示我已經痛改前非了。

    不過,我真正想說的不是我自己的事,而是安迪·杜佛尼的故事。

    但在我開始說安迪的故事之前,還得先說幾件關于我的事情,反正不會花太多工夫。

     正如我剛才所說,差不多四十年來,在肖申克監獄裡,我有辦法幫你弄到任何東西。

    除了永遠名列前茅的香煙和酒等違禁品之外,我還有辦法弄到上千種其他東西,給這兒的人消磨時間。

    有些東西絕對合法,隻是在這種地方不易取得,因為坐牢本該是一種懲罰。

    例如,有個家夥強暴了一個小女孩,還涉及幾十件暴露的案子。

    我給他找了三塊粉紅色的佛蒙特大理石,他雕了三座可愛的雕像,一個嬰兒、一個十二歲的男孩,還有一個蓄胡子的年輕人,他稱這些雕像為“耶稣的三個不同時期”,現在這些雕像已經成為前任州長客廳中的擺設了。

     又或者,如果你是在馬薩諸塞州北邊長大的人,一定還記得這個人的名字——羅伯特·艾倫·科特。

    他在一九五一年,企圖搶劫莫堪尼克弗市第一商業銀行,結果那次搶劫演變成血腥事件,死了六個人,包括兩個強盜、三名人質,還有一個年輕警察因為挑錯時間擡起頭來,而讓子彈穿過眼睛。

    科特有收集錢币的嗜好。

    監獄自然不會準他将收藏品帶進來,但靠着他母親和洗衣房卡車司機的幫忙,我還是替他弄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我告訴他:你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在這個滿是盜賊的石頭旅館中收藏錢币。

    他看着我微笑說:“我知道該把錢币藏在哪裡,絕對安全,你别擔心。

    ”他說得沒錯。

    直到一九六七年他死于腦瘤時,他所收藏的錢币始終沒有現身過。

     我試過在情人節設法為獄友弄到巧克力;在聖帕迪日為一個叫歐邁利的瘋狂愛爾蘭人弄到三杯麥當勞賣的那種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