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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人把自己關在昏暗無光的房間裡,廢寝忘食地開發新藥,晝夜不分。

     自開始合成藥物之後,已經過去一周了。

    其間帕皮沒有打來電話,與剛果的通信也一直斷絕,研人得以專心從事實驗。

    鑽進地闆上的睡袋裡小睡一會兒後,研人的腦海裡突然掠過一個不祥的念頭:喬納森·耶格和奈傑爾·皮爾斯會不會已經死在非洲大陸了呢?還是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到昨天為止,新藥合成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為了制造GIFT1和GIFT2,起始物料經過三次反應,轉化為化學結構完全不同的中間體。

    一系列反應結束後,研人将生成的所有化合物分離提純,把樣品送給大學裡的正勳。

    藥學院大樓地下,進行核磁共振分析和X射線結構分析的儀器一應俱全,使用這些儀器就能确認生成物是不是目标物質。

    由于采用郵寄這種方式相當費時,研人隻好雇人騎摩托往返于町田的實驗室和錦糸町的大學之間。

     從昨晚到今天,合成工作進入了最緊要的關頭。

    GIFT1的合成路徑中,出現了論文搜索不到的反應,必須自行設計試劑和反應條件。

    賈斯汀·耶格還剩十天性命,不能有半點錯誤。

    研人之前花了好幾天攻讀反應機制相關的專業書,終于制定了有希望成功的實驗計劃,并付諸實施。

    将試劑和催化劑放入燒瓶中時,他的手都有點兒抖。

    反應進行了十二小時,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分離出生成物,然後将樣品托人騎摩托交給正勳。

    現在,研人正在等待分析結果。

     研人繞着占據六疊房間的實驗台走來走去,為下一步反應作準備。

    他心中莫名地興奮。

    通過嘗試前人從未進行過的反應,自己終于進入了有機合成的世界。

    這次新藥開發,不僅建立在諾貝爾獎獲獎者的光輝成績之上,還要感謝許多無名化學學者所積累的豐富經驗。

    憑這點工作,自己隻能忝居末座吧。

    不過,說不定将來會有人利用這個反應制造新藥。

    對研人而言,前景令人歡欣鼓舞。

     公寓外傳來摩托車的聲音,研人擡起頭。

    正勳好像到了。

    聽到有人從外側樓梯疾步跑上來,研人連忙走到玄關迎接朋友。

     正勳打開門,劈頭便說:“結果出來了!”他急不可耐地脫掉鞋子,站在原地卸下背包,取出打印出的一卷紙。

    因為不能使用傳真,文件也必須人工運輸。

     研人返回六疊大小的房間,浏覽三種分析結果,即質譜分析、紅外光譜分析,以及核磁共振分析。

     最初的樣本似乎與目标化合物相符。

    不僅分子量、質量、原子構成一緻,紅外光譜分析表明功能團也一緻。

     研人壓抑着興奮的心情,開始閱讀核磁共振分析圖表。

    圖表上,沿橫軸延伸的直線斷斷續續地攀升,形成好幾個波峰。

    直線相當平滑。

    沒有不純物質。

    研人一邊從圖表中觀察苯環的存在和氫原子的散布狀态,一邊在大腦中描繪與分析結果一緻的化學結構式。

    有沒有不一緻的地方?看到這個分析結果,誰都能推導出同一個結構式嗎?經過反複确認,研人終于攥緊拳頭大叫道:“成功啦!” “成功啦!”正勳也鼓掌歡呼。

     “還剩下三個反應步驟,GIFT就完成啦!”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滿面笑容的正勳遞給研人一個塞滿漢堡和餅幹的袋子。

     研人心懷感激地接過禮物。

    他早就厭倦面包和杯面了。

    但他沒有立即打開漢堡的外包裝,而是檢查副産物的分析,結果有了意外發現。

    換句話說,當初燒瓶中發生了超乎意料的副反應。

     園田教授曾反複叮囑“注意副反應”,研人現在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因為如果隻關注主反應,就會忽略潛藏在背後的反應。

    從前在實驗室裡,常有學生拿實驗結果交差,而園田教授看了報告後卻興奮不已,這是因為教授有了意外的發現,也就是隐藏在背後的副反應。

    現在,研人也像恩師一樣興奮,他感覺自己又在有機合成的世界裡邁出了一步。

     “你好像很開心。

    ”正勳微笑道,“一起去吃飯吧?” “你先去吃吧。

    ”研人返回實驗台前,“我準備好下一步反應後再去。

    ” “需要我幫忙嗎?” “幫我測一下小白鼠的血氧飽和度吧。

    ” “好。

    ” 正勳拿着實驗動物用脈搏血氧計,往壁櫥裡看了一眼便立刻呼喚研人。

     研人轉過頭。

    正勳指着籠中一動不動的小白鼠說:“死了一隻。

    ” 死的是一隻經過基因轉錄、被人工誘發肺泡上皮細胞硬化症的小白鼠。

    耳朵标牌上的編号是“4-05”。

    研人翻查筆記本,找到了每六個小時記錄的動脈血氧飽和度圖表。

    “4-05”是病情最嚴重的個體。

     研人沒有給實驗動物取名,極力避免對它們産生感情,但心裡仍然沉甸甸的。

    他一邊在心裡向死去的小白鼠默哀,一邊在圖表末尾寫上“dead”。

     “我把這隻小白鼠帶去大學。

    ”正勳說着,忍住惡心,伸手取出屍體。

    專攻理論研究的正勳還不習慣面對實驗動物。

    “隻要提取基因,注入CHO細胞[中國倉鼠卵巢細胞(Chinese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