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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地望着魏雪:“在裡面難熬吧?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沒别的意思……” 魏雪點點頭:“以前是辦了瑜伽卡沒時間去練,現在倒是好了,有用不完的時間來練習打坐了,每天在硬邦邦的木闆上坐上兩小時,你想想那種感覺。

    我早就想好了,等我出獄後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話,就去當瑜伽老師好了……” 雖然魏雪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笑,但那個中滋味唯有冷暖自知,陶抒夜的表情不禁也跟着有些扭曲,她連忙寬慰道:“不至于,出來後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機會。

    裡面的人,沒有欺負你吧?” “坐台的、賭錢的、盜竊的、詐騙的、吸毒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我和一個醉駕被抓的‘九五後’小姑娘關系不錯。

    不瞞你說,在裡面待一段時間我都快成為半個律師了,對各種案件是怎麼判的都有一些了解。

    以前總覺得自己視野全球化,現在想想,真可笑,咱們這些在寫字樓上班的人,其實距離這個世界很遙遠……我以為出國就是去看世界,其實根本就沒有看過這人間萬象……唉,這次算是長見識了。

    奇怪的是,這些明明在道德上有瑕疵的女人,我反而覺得她們都很真實、友善,我們在裡面互相照顧,互相聽對方的故事……回想起公司裡面那些衣冠楚楚的人,我倒覺得他們才真是虛僞,人們為了生活下去都會不擇手段地做事。

    ”魏雪猶豫了一下,語氣變得尤為嘲諷,“抒夜,我告訴你件事兒吧,JoJo就真的對我那麼信任嗎……或許,她隻是利用我而已,她還利用你和我之間的關系,她不會那麼輕易讓一方完全壓制住另一方……相信我,如果不是之前林詩琪拼命催她,她甚至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副總裁……我在裡面沒事兒幹,就一遍又一遍地複盤,然後我得出一個聳人聽聞的結論。

    ” 陶抒夜一怔,脫口而出道:“什麼?” 魏雪緩緩地講了她的判斷:“雖然是史曉嘯舉報了我,但是我懷疑……JoJo在某種程度上默許并加劇了這種操作……” “什麼?”陶抒夜聽聞,頓感晴天霹靂。

     魏雪冷笑着,仿佛這一切都是她早已預料到的一樣:“我懷疑JoJo原本的意思是給我一點兒顔色看看。

    你以為那些行業黑稿是哪裡出來的?哼!沒想到史曉嘯一氣之下幹了票大的。

    事情弄大了,她收拾不了了,牽連的資金過億元,再加上楚歌入局,整個事态更是變得完全難以收拾起來,完全超出了JoJo能掌控的程度,最終她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陶抒夜聽得瞠目結舌,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聽聽就得了,也許隻是我的臆想而已,别當真。

    我過去勝利次數多了,自然難免有驕氣,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漸漸地盲目自大起來……”魏雪說着話,她身體内的生氣仿佛都要被抽空了,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艱難但又無比堅定地說,“我在裡面這段時間,想了很多。

    我在想,公司真的對得起我嗎?在公司這十年時間……每天那麼努力工作,我換回來什麼?每年不到一千元的薪酬漲幅?是,我是拿了錢,但是為了公司,我肚子裡的孩子都沒有保住,我說過些什麼嗎?你現在在這個位置上,千萬不要步我後塵。

    ” 方才在鏡頭前,魏雪都沒有落淚。

     但是現在,毫無征兆地,魏雪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看得陶抒夜心裡也十分難過,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默默地用手撫着她的額頭。

     “當你明白世事無常,你就不會在失意時卑微,得意時張揚。

    ”她停了一下,似乎頗有感慨,接着又說,“抒夜,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這輩子都是被安全感這個玩意兒毀了。

    小時候,分數帶給我安全感;讀大學時,那張學曆證書是所謂的安全感;畢業了,又拼命去找男朋友,去找老公帶給我安全感;工作了,又覺得職位、錢是安全感……一開始是一千萬元,後來感覺不行,太沒有安全感了,得兩千萬元。

    最後一看,在北京混,得有五千萬元才算最低配的财富自由标準……這個安全感邊界,一改再改,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反倒是安全感最強的時刻。

    原來無欲則剛,就是這麼一個道理來着。

    ” 魏雪的語氣誠懇,眼中卻沒有流露出一絲懊悔,仿佛早已将一切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