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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雪進去後先是脫掉外衣,然後再次量血壓、身高、體重。

    她穿着文胸、底褲和拖鞋,領了一條白色毛巾、一個沒有柄的牙刷、一塊香皂、一卷紙巾,在女管教的帶領下朝着号房走去。

     與魏雪走在一起的,是一個叫沈曉玲的年輕女孩兒。

    她渾身酒氣,還沒有完全從醉酒狀态中清醒過來。

    簡單和她交流了兩句後,魏雪才得知那姑娘進來的原因——失戀後一個人開車去酒吧買醉,回程時在三環邊醉駕直接撞人了。

     兩人被關在同一個号房裡面,女管教走過來,給兩人松了手铐,然後打開鐵門,将兩人送進倉裡。

    魏雪走進去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番,裡面的人幾乎都睡了。

    這間号房大約二十米長,六米寬。

    兩邊是大通鋪,一個大通鋪上面有三十多人,人挨着人依次躺着,每個床鋪下面是可以存放個人衣物的小型炕洞。

     兩個正在值班的女犯人分别站在狹小空間内的兩側,她們眼神警惕,左顧右看,悄無聲息地打量着處于熟睡中的人,單調乏味,一遍遍地重複着這個機械的動作。

     女管教告訴兩人,看守所晚上都會有人值夜,每班兩人,一班兩小時。

    外面的獄警每小時也會沿着走廊巡邏一次。

    如果值班的人第二次見到獄警巡邏就可以喊醒下一班的人,獄警也會打手勢告訴值班的人開始換班了。

     其中一個值班女犯人走上來,悄聲告訴兩人,要脫下褲子,跳兩下,以防夾帶東西進來。

     魏雪按照她的要求做了,然後把帶來的香皂、紙巾一起塞到第一個炕洞裡。

    每個床鋪上有木闆,睡覺時兩人墊一條棉被,一人蓋一條棉被。

    魏雪放眼望去,發現床鋪沒有位置了。

    女管教人還不錯,特意給她們兩人找來一塊墊褥,安排魏雪和沈曉玲躺下,悄聲交代兩人上廁所沖水要小點兒聲,否則會驚醒其他睡着的人。

     魏雪和沈曉玲連聲應下來,她們勉為其難地躺在了距離廁所蹲位最近的地鋪上面。

     作為女人,人生有許多第一次。

    不過魏雪沒想到自己在看守所的第一夜來得這麼快,恍恍惚惚,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完全在别人的指令下一點點完成規定動作。

    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衆目睽睽下如廁,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時間”這兩個字在看守所裡面顯得分外漫長,沒有手機這個重要“器官”,魏雪還不知道将來的每一天做什麼打發時間。

     監室裡面的燈光是二十四小時開着的,不會關,她的臉正對着燈泡,十分刺眼,對平日裡早已習慣關燈睡覺的魏雪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

     魏雪滿心忐忑,也不敢再與沈曉玲進行交談。

     那姑娘畢竟年輕,再加上喝醉了酒,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可是她即便強行閉上眼睛,也壓根兒睡不着覺,不停地輾轉反側,時間變得異常漫長。

     躺在地鋪上面,她腦子裡的畫面就像一個混亂不堪的無序劇場,各色人等輪番上場:父母知道了這個狀況,該多傷心?奶奶一大把年紀,心髒會不會受不了?一向不善交際的老楊現在在做什麼呢?嗯,一定徹夜未眠四處托關系找律師吧。

    明天就是新公司部門見面會,屆時老闆和下屬同時找不到人又該會作何感想?整個行業得知了這一醜聞,即便有一天出去了,自己還能從頭再來嗎…… 她腦子裡一刻也不得閑,就這麼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之間她還是睡着了。

     進看守所的頭一個夜晚,就這樣過去了。

     清晨六點鐘,值班的犯人拍拍手掌,把大家叫醒。

     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