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并非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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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向走220公裡,就可以走出羅布泊…… 在距離遺址兩三裡遠的地方,車不能前行了,我和白沙下了車。

     勺子和大物那輛車随後開過來,也下了車。

     勺子問:“你們不找營地,跑這裡來幹什麼?” 我說:“前面可能是樓蘭古國遺址,你不想看看嗎?” 勺子朝前看了看,說:“你還有心情觀光?天都他媽快黑了!” 我走到他跟前,說:“如果确定這裡是樓蘭遺址,我們就知道了我們目前的坐标。

    而且,我們肯定能找到常駐的保護人員。

    ” 勺子就不說話了。

     我和白沙走在前面,他和大物跟上來。

     這裡是雅丹地貌,高高低低,深深淺淺,有凸起的高坡,有突現的深溝,有幹硬的古河道。

    我們腳下的路,似乎布滿了炮彈坑,車輛根本無法行走。

     我們步行,也一樣艱難,速度很慢。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個安春紅就在前面等着我們。

    這個古怪的廢墟就是我人生的終點。

     進入遺址的圍牆之後,天色已經變得幽暗。

    我們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鐵絲網。

     放眼望去,全景至少100平方公裡,到處都是土和沙壘砌的殘垣斷壁,孤伶伶地站立着,曠古凝重,了無生機,蒼涼而悲壯。

     牆垣之間,偶爾能看到散落的胡楊木,都幹裂了。

    還能看到幾塊動物遺骨和古瓷片。

     沒有一個人影。

     除了風,沒有任何聲音。

     我慢慢朝裡走,心裡虛虛的。

     這個地方曾經人聲鼎沸,曾經商賈繁盛,曾經生兒育女,曾經夜夜笙歌……現在,那些人一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就像一幢寫字樓,白天的時候,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到了夜裡,人全部走空了,變得一片死寂。

    一條條的走廊上,印着數不清的腳印,大大小小,層層疊疊…… 我好像能感覺到,這片黃沙中也掩埋着無數的腳印和蹄印。

     我始終沒看到那個著名的“三間房”。

    “三間房”是樓蘭遺址内規格最高的建築,疑為當時的官衙。

     我越來越懷疑這裡不是樓蘭了。

    難道我成了第二個艾爾迪克,又發現了一處古國遺址? 勺子停下來,坐在了一個沙丘上,脫下了旅遊鞋,揉腳。

     他說:“我腳上起泡了,不走了。

    這個鬼地方走一天都走不完。

    ” 白沙看了看我,我朝四下看了看,大聲喊道:“嗨!有人嗎?” 我多希望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一個人,他騎着摩托車,來到我們跟前,大聲呵斥道:“喊什麼!這裡是遺址保護區,誰讓你們進來的!” 沒人回應。

     我又喊了一聲:“嗨!這裡有人嗎!” 還是沒人回應。

     白沙突然拽了我一下。

     我轉頭看了看他,他盯着左前方,低聲說:“你聽……” 我望過去,左前方大概幾十米之外,有兩面相對保存比較完整的牆,呈“L”形。

     我說:“你聽見什麼了?” 白沙說:“好像有個女人的聲音……” 我馬上又喊道:“喂!有人在嗎?” 勺子已經穿上鞋了,他站起來,大步走過去,嘴裡嘟囔道:“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我們跟了上去。

     那兩面牆的地勢有點高,需要上一個坡。

    勺子三下兩下就爬上去了,他圍着那兩面牆看了看,又下來了:“有根爛木頭。

    ” 白沙不甘心,轉着身體又聽了聽。

     勺子說:“你們不走的話,我們走了啊。

    大物!” 大物說:“哎。

    ” 勺子說:“跟我走!” 白沙說:“等等!” 勺子和大物都停下來。

     白沙看了看右側,那裡有面牆,說是牆,其實跟個土堆沒什麼兩樣,光秃秃的,沙漠風磨掉了它所有的棱角。

     白沙慢慢走了過去。

     這時候,我也聽到了一陣女人的呻吟聲! 一瞬間,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夢裡:一大片水域,四周似乎都是金黃色的沙子,有個女子,身上披着金色的花朵,她站在水中央,笑着朝我勾手…… 她果然在這兒! 我的心狂跳起來,我感覺到我們已經接近謎底了! 多少個日夜的生死抗争,多少次希望與絕望……今天,終于要見分曉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激動還是恐懼,深深吸口氣,也跟了過去。

     白沙繞到牆的另一面,盯着地上,瞪大了眼睛。

     我說:“誰?” 白沙沒有回答,依然瞪着土牆下,好像傻住了。

     我走過去一看,目瞪口呆——在幽暗的暮色中,白發蒼蒼的安春紅半倚在土牆根上,雙眼微閉,臉色紙白,似乎已經奄奄一息。

    她的頭發上,衣服上,兩隻腳上,蒙着厚厚的塵土,看得出來,她很長時間沒有站起來過了。

    旁邊放着她的帆布背包,底部已經被沙子埋住了。

     她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她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