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白通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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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了。

     晚上已經向受害者協會的代表彙報過幾次。

    奈奈枝聽說上傳到視頻網站的主意後,非常高興,她們也沒想到還有這種手段。

     “我們見面後,我和某個電視台的報道記者見過面。

    ” “是哪個電視台的?” 奈奈枝說出了與播放Brad宮元節目的頻道為競争對手的電視台的名字。

     “那麼,如果我們準備好受害者的實際情況和視頻的話,他們或許會感興趣的。

    ” “是呀。

    但是真島先生,你為什麼這麼拼命地幫助我們呢?” 其實這個問題,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想過。

    窗戶全開着,池袋街道上的嘈雜聲傳了進來。

    沒有什麼理由,隻是内心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是應該做的。

    由于解釋起來太麻煩,我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道:“不隻我,崇仔不也很努力地幫你們嗎?” 奈奈枝撲哧笑出聲來。

    耳邊聽到女人的輕笑聲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安藤先生和你不一樣,他可是從我們這收取了好一筆報酬的。

    ” 又是這樣,僅僅是我們自己在搶先立功。

    不過我隻是一個零星的個體,而對方要運營一個組織,所以或許也是沒辦法的事。

    最後我說道:“對了,我常常想,人們常說必須要被别人挖掘,否則就沒有價值。

    其實這種說法沒什麼道理。

    受害者協會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大家都有自己的魅力。

    其實,你們沒必要跟着别人強加的魅力标準走,不要被它擺布。

    ”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段時間。

    女人們總是模仿雜志或電視上宣傳的美麗,追随這股潮流生活,總是把和自己迥異的形象當作理想,擁有這種想法的人生也是很悲催的。

    奈奈枝輕輕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在自己的内心構建美的标準。

    或許這才是正确的做法。

    謝謝你,阿誠。

    ” 即使我不擅長收集女生的聯系地址,但如果大家都這樣感謝我的話,我也覺得值了。

    像收集女生地址這種簡單的事情,交給型男國王去做就行了。

     晨會是在某個周五,早上七點我們就在西口公園門口集合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将會是個高溫天。

    我和崇仔的獵人角色在晨會後就會結束,所以再怎麼熱也不關我們的事了。

    在公園一角停着的梅賽德斯—奔馳RV上坐着G少年的駕駛員、崇仔、我以及電台男。

    電台男兩眼放光。

     “這個攝像機是專門為上傳到網絡所設計的特殊型号。

    雖然像素一般,但在博客上播放的話已經足夠高了,存儲設備是便攜式SD卡,總之這台攝像機的機身非常小。

    ” 我看了一下手中的攝相機。

    它的大小與手機差不多。

     “還有它最厲害的一點是聲音非常小。

    由于它在固體硬盤上錄像,所以無需像磁帶或碟片那樣轉動讀寫頭。

    因此它最适合偷拍。

    ” 機器專家可真幸福。

    如果這個世界像攝像機一樣單純就好了。

     “把超小型CCD攝像機放到西服的口袋或領口處,之後确定站在什麼位置,還有畫面調節到多大。

    影像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 電台男很興奮,攏了好幾次劉海。

     “最難的是如何錄制清晰的聲音,聲音比較難錄。

    不過這邊還有數碼錄音的好設備,從頭到尾可以正常錄音,與一般的CD相比,聲音比較好,它是一款可以錄立體聲的線性PCM錄音機。

    ” 電台男掏出一個比攝像機稍大一點的錄音機。

    “嗯,作為備用也給你們安上IC錄音機,但聲音效果,還是PCM的好得多。

    ” 崇仔苦笑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快點教給我們操作方法吧。

    ” 雖然不喜歡把傑尼亞的上衣裡面挖個洞,但為了安裝如小孩小指甲般大小的麥克風和CCD攝像機,也沒有其他辦法。

    器材分裝在上衣的内兜和褲子的後袋處。

    兩個都很小型,基本上不會破壞西服的線條。

     之後我們出了西口公園,進行了好幾次彩排。

    我拍崇仔,崇仔拍我。

    練習了兩三遍,感覺已經足夠了。

    我們需要的不是藝術性上多有成就的鏡頭,而是真實的紀錄片式的暴力鏡頭。

     彩排結束後,我們離開了搖曳着縷縷夏日熱氣的圓形廣場,回到開着冷氣的車上靜候時機的到來。

    一周的辛苦和勞累終于可以得到回報。

     在車子駛往目白車站的途中,崇仔說道:“這次的拍攝應該不會太危險。

    但以防萬一,我已吩咐G少年中的十名幹将分散在建築物的周圍。

    或許用不到他們,就把他們當做後備軍吧。

    ” 我回答說知道了。

    我們提前三十分鐘在千登世橋下了車,然後走向美麗百分百。

    由于緊張,我口渴得不行。

    可崇仔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他的冷酷表情。

    真不知道他的心髒是什麼做的。

     早上十點整,例行的晨會開始了。

    Brad宮元登上舞台後,我們這些獵人站得筆挺地喊道:“Goodmorning,sir!” 那個家夥簡單地說了兩句,然後開始叫成績優秀者的名字。

    “Simon,Thomas,Rivcr。

    前三名到前面來。

    ” 崇仔在我旁邊輕輕地點了下頭。

    剛才我們已在廁所裡相互檢查過,确保打開了口袋裡機器的開關。

    崇仔向舞台走去,靜靜地登上舞台,保持良好的姿勢等待着。

    Brad宮元拍了拍崇仔的肩膀。

     “Rivcr,我原來就覺得你一定行。

    祝賀你。

    ” Brad把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他,響起了掌聲。

    個人表彰的流程結束了。

    接下來是嚴厲的懲罰時間。

     Brad一邊戴格鬥用的手套,一邊大聲叫嚷道:“Axcl,Chris,Colin,你們這些家夥還想不想混了?快點滾過來!” 如果能把這個聲音錄下來的話,被他打一頓也值了。

    在我前面走向舞台的Axcl的後背微微顫抖着。

    我站在我們三個成績最差者的中央,左手邊是Axcl,他正對着宮元。

    為了拍攝,我故意把上半身朝左傾斜。

    在舞台的另一端,崇仔也把身體對着我們這邊。

     “聽好了。

    找不到獵物的人,自己就要變成獵物。

    ” Brad宮元按照與一周之前相同的順序開始懲罰我們。

     先打耳光,趁對方由于沖擊放松身體的空隙,再往腹部狠狠地來一記勾拳,很有力的一記右勾拳。

    接下來輪到我了。

    雖然不喜歡在視頻網站上露面,但也沒有辦法。

    我往腹部的肌肉用勁,做好腹部受擊打的準備。

    此時,突然有個人在舞台下面叫嚷起來:“想起來了。

    那家夥是池袋的萬事通阿誠。

    Boss,這個家夥給各種各樣的人下圈套,把人擺平。

    你要小心!” 我把目光轉向那邊的時候,Luthcr正用手指着我。

    崇仔的右手伸進上衣的口袋裡,應該是在發送SOS吧。

    有幾個資曆比較老的獵人從舞台下面上來了。

    崇仔叫道:“阿誠,堅持十秒鐘!” 我蹲下去,躲過了第一個男人飛過來的拳頭,然後利用伸直膝蓋的反動力,近距離用右手肘打了男人的顴骨。

    這一拳打得太漂亮了,那個男人當場就癱倒了。

     “阿誠,小心後面!” 另一個獵人撲了過來。

    由于第一個男人已經倒下了,所以他比較慎重,好久都沒有放馬過來。

    我把身體蜷起來,采取了防禦的姿勢。

    這是因為我擔心如果莽撞地打鬥的話,會把機器弄壞。

    崇仔一邊給我支招,一邊像蝴蝶一樣在舞台上飛來飛去。

    你們能想像嗎?就是那種一邊射出子彈,一邊輕舞飛揚的蝴蝶。

    三個男人在吃了崇仔看不見的拳頭之後倒下了。

    崇仔冷笑着向Brad宮元說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反擊的對手較量一下?” 有魅力的美容師猛獸似的大聲叫嚷着,向崇仔猛沖過去。

    我為了把這個畫面很好地收進鏡頭,不斷地改變身體的方向。

    看樣子Brad宮元還是稍懂格鬥術的,并不是憑蠻力出拳,而是控制着節奏。

    不過崇仔在這方面更是技高一籌,他一邊扭動着上半身,一邊左右手交替出拳,盡量站在那家夥的正面。

    比起互毆,崇仔一定優先照顧錄像。

     “差不多可以了吧,阿誠。

    ”崇仔一邊閃開Brad的拳頭,一邊說道。

     “這邊的拍攝可以完美收場了。

    你可以狠狠地揍他了,Rivcr。

    ” “不要叫我這個名字!” 生氣的崇仔打出了右直拳,不過這一擊好像比平時多用了點力氣。

    Brad想用腰部抵擋住,結果崇仔又在沖上來的Brad的下巴上補了一拳。

    Boss像木棒似的直挺挺地倒下去,甚至還來不及自衛,那張自大的臉就直接摔到舞台上了。

     從會議室的入口傳來男生們的叫喊聲,一邊放出藍色的火焰,一邊飛來了很多煙霧彈。

    G少年的突擊隊穿着黑色的運動套裝,闖進了亂成一團的會議室。

     “撤,阿誠!” 無須回答。

    此時我已經從舞台上跑了下來。

    既然拍下了那個視頻,繼續待在這個騙人的會所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和崇仔早突擊隊一步,撤離了戰鬥的行列。

     我們把設備交給在奔馳車裡等待的電台男。

    這個家夥在到達江古田的工作室之前已經檢查完視頻和錄音。

    他一邊喊着“好素材呀”,一邊獨自興奮着。

     關于美麗百分百的暴力晨會,我們分别制作了五十秒的精簡版和一百五十秒的完整版,然後在當天上傳到Youtubc和Niconico視頻網站上。

    在精簡版中,Brad有四次把自己會所的客人稱為獵物,并一直毆打倒黴的Axcl,在完整版中有十一次。

    電視台紅人的暴力視頻怎麼可能吸引不到人氣呢? 第一天的訪問數已經接近三十萬,第二天早上,在面向全國觀衆播放的娛樂節目中報道了該會議室的慘事。

    雖然我對視頻的取景感覺還有一些不滿意,但我決定在下次機會到來之前好好鍛煉自己的偷拍技術。

    萬事開頭難。

     之後,周刊雜志以及體育報紙等針對Brad宮元的連續報道,相信大家比我更了解吧。

    Brad宮元(本名:宮元龍司),不知什麼時候從綜藝節目中消失了,之後由于他違反了《消費者基本法》《消費者合同法》《特定商業交易法》《藥劑法》等,被警察叫去審訊。

    原本碌碌無為的小人物搖身一變成為衆人追捧的明星,但一旦現了原形,會被各類媒體鋪天蓋地地圍攻,直至把他擊垮。

    這就是演藝圈的遊戲規則,翻臉比翻書還快。

     作為解決這次麻煩的謝禮,我又被請去吃四季酒店的意大利菜。

    這次隻有奈奈枝和美智子兩個人。

    據說Ms.平凡回到了鄉下的父母身邊。

    即使宮元被判有罪,也不可能全額返還受害者的錢,并且償還過程好像還需要好幾年。

    吃一塹長一智。

     在我們生活的時代,絕大多數情況下會責備受騙的人不小心,而忘了騙子的可惡之處。

     所有的事情都結束的一周後,崇仔又把我叫了出來,還是和上次一樣,在深夜的千登世橋上。

    今夜的天空灰白陰沉,新宿的超高層大樓像被包在蠶繭裡似的。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崇仔竟然主動約我。

    ” 國王穿着吉爾·桑達[JilSander,德國的一個時尚品牌。

    ]的透明質感夾克衫,倚靠在橋的欄杆上。

     “我想對阿誠說聲謝謝。

    ” 從國王嘴裡說出這句話,非常難得。

    或許今年的夏天會下雪呢。

    我吃了一驚,沉默了一會兒。

    他從白褲子的褲兜裡掏出一個信封。

     “這個給你。

    是從Brad宮元那兒領來的獎金。

    G少年另外從受害者協會領取了報酬。

    ” 我有點不爽。

    我可不想要這種錢。

     “如果是别的錢,我或許會高高興興地收下。

    但這是那個商業牛人的髒錢,是崇仔花一周的時間收集女生的聯系地址得到的提成,這是你自己賺的錢。

    所以,從這兩層意義上講,我不想收這個錢。

    ” 崇仔的臉頓時冷得像下了霜似的,隻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阿誠的反應果然不出我所料。

    但我也不需要這種錢。

    ” 說着他把手伸出欄杆,把信封扔向明治通。

    裝着一疊鈔票的白色信封被汽車帶來的風吹了起來,在空中翩翩起舞。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沖崇仔嚷道:“不覺得可惜嗎?你将來會因為一日元而哭泣的。

    ” “笨蛋,那個信封裡可裝有十萬日元呢。

    算了,我們去喝酒吧。

    G少年受害者協會的人正在RastaLovc等着我們呢,說是要給你開歡迎會。

    這次我請客,盡情地喝個通宵吧。

    ” 池袋的國王竟然這麼溫柔,今年夏天一定會氣候反常。

    奔馳RV靜靜地駛過來,停在我們旁邊。

    黑色的車上映射着鐮刀形的月牙,感覺比真實的月亮更加漂亮。

    我下意識地伸出右手,崇仔不可思議地看着我的手。

     “什麼意思?” “為我們的友情握手。

    ” 崇仔的聲音就像市場上賣的冰塊的棱角一般尖:“真肉麻。

    ” 他說完就鑽進車裡。

    我竟然佩服崇仔,也夠傻的了。

    今天一整晚一定不和國王說話了。

    我暗暗下定了決心,滑到崇仔旁邊的空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