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馬少年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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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成子不是用嘴發出這個聲音的………… 很多年過去了。

     去納木錯的路不再那麼難走。

     岡日森格早已杳無音信,成子隐居滇西北。

    人們唱的《海闊天空》也由Beyond變成信樂團。

     拉漂的時代結束了,不知不覺,當年的二×少年們已慢慢告别了風馬藏地,悄悄步入鋼筋水泥的中年。

     二寶早已離開藏地回歸他的内蒙古草原,他隻聯系過我兩次。

    一次是在2007年年初,他打電話告訴我他換台時看見一個傻×長得和我簡直一模一樣,那個傻×穿着西服打着領帶在主持節目,旁邊的女搭檔有對海咪咪。

     接電話時,我坐在北京錄像棚的地下化妝間,柳岩在旁邊梳頭,我掃了一眼我不該看的地方。

     一次是撥錯了号碼,寒暄了兩句,匆匆挂斷了。

    他是醉着的,齉着鼻子喊我的名字。

    我隻當他是撥錯了号碼,默默挂斷。

     爾後再無音信。

     我偶爾會很懷念他,卻已記不太清他的臉,隻記得他是個穿着M65、紮着馬尾巴的胖子,愛寫詩、愛啃羊蹄、會摔跤。

    他嗓音沙啞低回,好像大提琴,聽他唱歌,鼻子會酸,眼裡會進沙。

     他叫二寶,是個胖子。

     情義這東西,攜手同行一程容易,難的是來日方長。

     緣來則聚,緣盡則散,我不遺憾。

     Beyond三子後來分别上過我的節目,我有幸在不到三米的距離内聽他們分别演唱過《海闊天空》。

    每一次我都費力地抑制住洶湧的情緒,談笑風生地把節目順暢錄下來。

     他們唱的是峥嵘的往昔,我聽到的是漫天紛飛的大雪。

     後來和Beyond三子中的葉世榮相交甚好,他喊我小兄弟,我喊他老大哥。

    2011年冬天,他邀我幫他主持婚禮,擔任司儀。

     婚禮的當天賓朋滿座,滿場的明星,卻不見其他二子的身影。

    婚禮開場前,我幫他整理領口,忍不住悄悄地問他:人都到齊了嗎? 他微微地搖了搖頭。

     他笑着,輕輕地歎息了一小下。

     2013年的某一天,我伫立在南方小鎮的街頭,一手撫着微微隆起的肚腩,一手拖着拉杆箱。

     小店裡傳來的歌聲帶我再度回到多年前的納木錯雪夜:“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不知不覺已變淡,心裡愛……” 我想起二寶的那句話:大冰,如果昨夜我們結伴摔死了,我是不會後悔的,你呢? …… 我站在南方小鎮午後的海風裡,閃念間回想起多年前留在藏地的那個雪夜,止不住浮起一個潮濕的微笑。

     我學着世榮哥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

     笑着,輕輕地歎息了一小下。

     二寶二寶,成子成子,我所有年少時、年輕時的江湖兄弟……閃念間重溫那段癫狂的時光,我紅了眼眶,鼻子發酸。

     從昨天到今天,我又何曾後悔過? 是哦,你我皆凡人,哪兒來的那麼多永遠,比肩之後往往是擦肩。

     該來的、該去的總會如約發生,就像閃電消失後,是傾城之雨洗滌天地人間。

    就像煙蒂一樣燃燒着的一年又一年,越來越少越來越短,急促促地把你催進中年。

     但是我永遠年輕的兄弟們,不論在風雨如晦中嗆聲大喊有多麼難,不論在苦逼的日子裡放聲高歌有多麼難,不論在紛繁的世界裡維系清醒有多麼難。

     閃念之間你會發現,總有些東西,并不曾變淡。

     我少年時的夥伴、青年時的兄弟、中年時的故人。

     到死之前,我們都是需要發育的孩子,從未長大,也從未停止生長,就算改變不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别想将我們改變。

     歲月帶來皺紋、白發和肚腩。

     但或許帶不走你我心裡的那個風馬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