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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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香蕉終于開花了,碧綠的花苞探出枝頭,一天一天往下垂。

    阿明的工作量也一點兒一點兒加大,三天一打藥,五天一施肥,還要為每一株香蕉樹安置三米多長手臂粗細的撐杆,防止香蕉樹因為果實過重而側倒或傾斜。

     夜裡彈琴的時候,阿明偶爾會想起小強的話:彈吉他沒用,不能養活人。

     他開始煩躁,香蕉園像個籠子,囚着他,籠子的鐵條看不見,卻也掰不斷。

     工作越來越累,有時又累又煩,阿明會對着香蕉樹胡踢亂打一番,或者跳進河裡,閉目靜泡,半天不願出來。

     他抱着腦袋想,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像我一樣歲數的人,裡面一定也有許多愛彈吉他唱歌的人吧,他們每個人都在過着這樣的生活嗎?他們都是怎麼活的?我是不是不配彈吉他,我是不是想要的東西太多了?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河水清涼,卻冷卻不了這顆發燒的腦袋。

     對岸傣族人的西瓜地裡也成片地開滿了黃色小花,白天來小河裡洗澡的傣族人也一天一天多了起來。

    小河三四米寬,清澈見底,河底全是細沙,間或散布着一些鵝卵石,河兩岸長滿了翠綠的鳳尾竹。

     當地的傣族人在這條河裡洗澡的風俗已不知有多少年,天熱時,集體沐浴的人上至五六十歲,下至五六歲,小孩兒全部光着屁股,成年男子穿着底褲,女人洗澡時則穿着傣族傳統裙子。

    男女老少赤膊相見,光風霁月,他們攪碎水波嬉戲打鬧,笑聲飄得很遠。

     阿明停下手中的活計看着他們,看着看着就看呆了,他取出吉他撥彈,水聲交融着吉他聲,一時間讓人如同入得三摩地。

    彈着彈着,他不自覺地吟唱起來,沒有歌詞,即興吟唱,仿佛長長的歎息,又好似大聲的呻·吟。

     一首歌唱完,心裡好似松快了些許,他放下琴,繼續幹活兒。

    乖摸摸頭 當天夜裡,阿明剛上床,忽然,六七輛摩托車的馬達轟鳴聲由遠而近,停在了工棚門口,嘈雜的機械聲夾雜着些許男女的對話讓阿明茫然地坐起。

     邊民彪悍,與外來人員打架的事件時有發生,阿明不知何時得罪了人家,惴惴然推開門出去看個究竟。

     剛出門,一個傣族小夥子迎上來,敞開的衣襟半遮着鼓鼓的肌肉。

     他用生硬的普通話問:白天在河邊唱歌的人是不是你? 阿明倒退一步:你們想幹嗎? 傣族小夥子的臉上嘩地一下子堆滿了笑意,他逮住阿明的手,自我介紹說他叫岩明,白天在河邊洗澡時聽到阿明的彈唱,很是喜歡,于是約了周圍村寨的十個朋友一同來聽歌。

     阿明松了一口氣,邀請他們進屋,十幾個人男男女女都笑嘻嘻地看着阿明,他們還帶來了一些傣族米酒和酸辣小吃。

     三碗酒下肚,阿明敞開了心扉,吉他彈得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