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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蕭蕭說得沒錯,撤訴的第三天,錢打到了卡裡。

     很大一筆錢,比想象中還要多一些。

    他們先收到短信,再用網上銀行查了一次,最後又去櫃台查了一次,櫃台工作人員問:“請問您還需要别的服務嗎?”因為不好意思說隻是來查餘額,葉蕭蕭糊裡糊塗把錢全部買了理财,4%的年化收益,随時可取,收益每天打入活期賬戶。

     錢到賬之後,段飛感到迷惑,卻無人可以交流。

    錢的數目處于微妙區間,既可以認為是他們兩個人的永生退款,加上一小筆補償,也可以認為是葉蕭蕭一個人的永生退款,加上一大筆補償。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永生到底有沒有中止,雖然之前也反複想過,自己不大可能從整套精密的系統裡逃身出去,但既然他的精子可以,為什麼他不可以?在第三次确認了錢的數目之後,段飛想,自己是沒有辦法确認這件事了,他又不能從露台一躍而下,試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會死。

    也許過了四十自然知道,葉蕭蕭不是說過,如果永生開始,會聽到體内“咔哒”一聲?不管怎麼說,四十五總知道了吧,白發的數量,眼袋的大小,性欲的強度,也許什麼都不需要,衰老自己會發出聲音。

     回家後葉蕭蕭顯得高興,對他說:“你意識到沒有,我們其實可以不用工作了,理财收益算下來,比我們現在的工資還要高一些。

    ” “在銀行我就算過了。

    ” “但我還是要工作的,難道真的每天帶孩子?何況這筆錢不能動,我們還要另外存錢換大一點的房子,這房子小區不行,以後孩子沒地方玩。

    ” “是的,我也照常工作,我給你說了沒有,我們公司融到A輪資金,有三千萬,老闆給我又漲了一點工資,加了一些期權。

    ”段飛沒有說出口的是,錢和收益都打到你的賬号上,我當然隻能照常工作,難道每個月讓你打過來生活費?你應該給我多少生活費? 結婚後他們一直有各自賬戶,每個月都往共同賬戶上打錢,一切共同花銷從上面支付。

    他們時常争吵,但從來不是因為錢,兩個人往賬上打的錢總要高于他們商量好的數額。

    在此之外,段飛給葉蕭蕭買過幾個很貴的包,葉蕭蕭則給他買過一塊表,他們都能負擔更多奢侈品,但其實沒有人對此有真正興趣。

    兩個人都清楚對方的經濟狀況,寬裕,卻沒有什麼存款,直到收到這筆退款的今天。

     這又是一件無人交流的困惑。

    永生款項來自段飛父母的遺産,付款時因為手續繁複,葉蕭蕭說:“你先轉到我的卡上吧,我自己去弄就行,免得你來來回回跑幾趟。

    ”聽起來完全合理,段飛用網上銀行一分鐘完成了這件事,後來退款又照着付款賬号退回,同樣完全合理。

    然而整個故事早已發生完全不合理的偏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仍能永生,也不知道這筆錢和自己到底還有沒有關系。

     段飛認為自己不在乎錢,但他漸漸意識到,錢也許能換來很多東西,以前難以意識到的東西:生命、時間,不知道還會有什麼。

    他想到方晴,感到一種不能擺脫的不适。

    也許有一天,錢能夠删除他人關于自己的記憶,這樣他就能删除那個他向方晴求歡未遂的夜晚,那到底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