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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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地叫着。

    我就讓她靠着背後那塊大石頭坐省力,可她半天也沒動彈,覺得她不對勁,往下一看,她的一條腿已經出現明顯的彎曲,斷了。

    我心中黯然,要抱她過去,可她啊的一聲捂着左肋,我知道那不是闌尾炎的部位,讓她給我看看,她說别看,斷了。

     我呆在原地看着她,心裡刺痛,卻不知說什麼好。

    她聲音虛弱,沒事,等明天他們來救我們肯定要帶醫生。

     我嘴巴裡一陣發苦,明天,他們能來麼。

    她沉默不語,襪子圍着她直轉,知道她疼,還不斷舔着她的臉。

     雨嘩啦啦又落下來了,我脫下衣服盡量給她擋住,襪子也緊緊湊上去為她取暖,她身體軟軟地偎在我懷裡,一會兒竟開始發抖,牙齒咯咯地不停,我伸手一摸,心裡一沉,雖然雨水冰冷,但還是能摸出,她發燒了。

     現在最大的敵人是寒冷,她本來術後剛愈,再加上胳膊脫臼,腿、肋骨折,低溫會很快消耗掉她最後的能量,那她就離死不遠了,我并沒有更多的衣服,一件雨衣拿出去做帳篷了,逃跑的時候帶着一條睡袋,可給那孕婦用了。

    現在我能做到的,就是摟着她,不觸碰到她的傷處,給她一點溫度。

     雨還在下,黏糊糊的寒冷直往骨縫裡鑽,我冷得牙齒咯咯的,她毫無聲息,一度像睡死過去,我怕她死了,輕輕摸着她的臉,心裡如同刀攪,卻聽她忽然清醒地說,可樂,你說我們還能出去麼。

    我心中悲苦,大聲說能,一定能,你說過我是一員福将,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她歎了口氣,這時候誰也救不了誰出去的……昏昏睡去,身體不停地發抖。

     我完全看不見四周的情景,耳朵裡全是雨聲、石頭滑落聲、樹木折斷聲、還有腳下河澗流水聲,這些莫名其妙的聲音,讓我覺得随時都會掉到下面的深淵,四肢散落整個山溝。

    我頭皮發麻,魂飛魄散,不知為何卻暗暗發誓,等天亮了,我一定要找到出路,爬也要爬着把她救出去。

     然後,我再逃跑。

    龜兒的,老子怎麼會逃到這個地方來了。

     背靠大石直直坐着,睜大眼睛看着四周的黑暗,竟一夜沒有合眼。

    她偶爾動一下,嘴裡輕念着,可樂,可樂。

     ******* 我竟然在這大山裡看見了太陽升起,一夜大雨,太陽嬌豔地照着,山坡上起了很多薄霧,我搖醒她,讓她快看日出,她嘴唇起泡,還在發燒,精神卻好了許多,喃喃地說,日出,好美啊。

     這才仔細打量了環境,這是一處山坡的中央,上面依稀能看得見紅棉嶺頂峰,下面能聽得見流水聲,可我們這兒就是上不沾天下不接地,離上下都有七八百米。

    讓我心中一喜的是,左側有一處小小的緩坡,有一些長了果子的樹,如果能吃,我們至少不會馬上餓死。

    把她側靠在石頭上,我小心翼翼摸爬過去,盡量不驚動那些碎石,我找了一些果子,應該是沒有毒的,前兩天青青爸說過,山裡的果子隻要是青的,上面有蟲點,大多就沒有毒。

     有幾種果子,我不敢确定哪種沒毒,就都摘了一些,多了個心眼,就算吃也不會在一種上吃許多,這就可以分攤風險。

    懷裡揣了十幾個果子,慢慢爬回來,見康紅正在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頭發,她的手指長長的很好看,不像拿槍的,倒像是彈鋼琴的,我看得癡了,竟忘了正處險地,說你好漂亮。

     她蒼白的臉竟然有些紅潤,說我幫你也梳一下。

    我湊過去,她卻掐了我一把,然後又啊的一聲捂住肋部。

     我安慰她,剛才看了地形,慢慢從那片坡往下滑,滑到河澗就好,隻要順着河方向走,總能走到有人的地方。

    其實我知道,以她的傷勢,别說滑下這麼高的山,就是有人擡,也會痛苦不堪,稍有不慎,斷了的肋骨紮進肺葉裡,無異于自殺。

     可我還是說,等會兒我找幾根木頭給你做一個滑闆,你不動,我拉着你慢慢往下滑。

    我心裡明白,這座山陡峭異常,又不是遊樂園或者滑雪場,要是滑到山溝裡,隻怕連骨頭都找不到。

     康紅明知道我在安慰她,還是點點頭,說她現在感覺好多了。

     我先吃起果子來,我要先試吃一個看有沒有毒,然後讓她吃,一會兒見無大礙,就把一個使勁擦了擦,遞給她,她皺着眉頭吃了一個,說太酸。

    我說酸的東西療傷,你沒見武俠小說裡全是在大山裡找這些怪果子吃,出山以後功力大增,拳打惡霸,腳踢流氓,要是抓捕個把逃犯,輕功一練手到擒來…… 說到逃犯,我一時就停住,這幾天和康紅獨處我竟然忘記自己也是個逃犯。

    她喘了一會氣,李可樂,張傑和巴豆都招了,你說實話,到底有沒有騙莊家的錢。

     我不說話,扭頭去看太陽升起,她還在追問,我就嬉皮笑臉說,我可以保持沉默,但所說的一切都是呈堂證供,我得等我的律師來了,才給你講。

     她怒道,李可樂,你是不是又要氣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說要是這個世界隻有你和我,多好,天天圍着樹皮吃果子,也不管外邊的是是非非……不過我還是要出去,要把你救出去,救出去後,我才逃跑。

     她在那邊半晌不說話,我俯身一看,她竟然眼睛紅紅的。

    我急急問她,是不是傷口又痛了,難受麼。

    她搖搖頭,我要不是警察該多好。

     這句話她曾在甯縣山頂看牡丹時說過,當時我說,你要不是警察,我也不認識你了,我甯願你是警察,認識你,再把我抓起來。

     可這時我沒有再這麼說,我直直地盯着她,你喜不喜歡我,這次不是過河的号子,我真的想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她想了很久,一字一句說,我第一次認識你就是追尾,後來你又攪了我的案子,後來你又讓局裡風言風語,再後來還碰上車匪路霸,做急性手術,再再後來跟着你追,居然追到這個地方來被困住,就算昨天,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滾到下面來……李可樂,你就是克我、就是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