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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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清洗過後的月兒似乎更見明亮,皎潔得仿佛老奶奶的純銀圓盤,閃爍着燦爛的銀色光輝,透過窗玻投射在依依熟睡的臉容上。

     嬌憨的睡容宛如嬰兒般無邪,唇角還悄悄挂着一絲掩不住的喜悅,潤紅的雙頰有如聖誕夜等待聖誕公公降臨來将襪子塞滿禮物的幼兒,是如此的椎真與可愛,看不出一毫半絲清醒時的堅強與任性。

     默默伫立在床邊,慕容華俯視着酣睡的人兒,眼底有着理不清的困惑。

     對一個标準自大狂來講,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他更美、更高貴的人事物了;也就是說,從有他的存在開始,這凡間的一切就都不被放在他眼裡了。

     但是,曾幾何時起,這個既不美、又不高貴,更是可惡至極的凡間女孩子,為何總教他有種放不開的揪心感呢? 是因為他還未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尚未報完恩嗎?還是因為那隻蜈蚣精還未現身而無法停止為她操心呢? 哼!這種解釋可真牽強,牽強得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不過似乎也隻有這類解釋才說得通吧。

     無所謂了,就當是這樣吧。

     此刻他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感覺都不重要,要如何去作合理解釋也無關緊要,他還有更傷腦筋的事需要先煩惱——那個家夥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呀? 說是今年之内一定會出現,可是該死!不會讓他等到年底去吧?要真是那樣,不用等到有機會保護她,他就先被這個從來不把他當神看,老是叫他做一些有的沒有的事的女孩子給活活氣死啦! 那個芝麻包實在是不對,他怎能有這種認輸的想法呢? 不過小小的凡間女子一個罷了,應該是三兩手就可以打發掉啦! 依依倏地翻了個身,口角的垂涎在月光照耀下亮晶晶地閃爍着,慕容華不由自主地又被吸引去了視線。

    圓嘟嘟的雙頰上鼓鼓的咕哝兩句,慕容華适才的萬丈豪氣就莫名其妙地洩了氣了。

     算了,跟一個小小的凡間女子計較什麼呢? 依依一直認為自己不會産生那種屬于嫉妒吃醋之類的感覺,她甚至不曾妒忌過父親對其他兄弟姊妹們的偏愛。

    事實上,她認為全世界除了外公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好男人了。

    所以,有什麼好讓她為他們吃醋的呢? 即使她和男孩子交往過,也隻是抱着那種試試看的心理。

    結果或許是她運氣不好,或許是時候還未到,也或許是她的心理太偏激,幾次交往下來,她隻得到一個結論:男人果然不是好東西! 也許她這輩子早已注定永遠都别想經曆人家所說的那種驚心動魄或是纏綿徘恻的戀情,抑或是愛情的衍生物,譬如痛苦的思念、可笑的吃醋以及不安的期待等等了吧? 她一直是這麼想着的,直到那一天,那一刻——依依聽說翟天柏訂婚了,雖然沒有人邀請她參加訂婚宴會,但是依依仍是開心得很,因為她所搜集到的那些資料在翟天柏已訂婚的情況下更顯得有其價值了。

    譬如他在剛考上大學時,就效法父親的博愛精神在外頭養了一個情婦,諸如此類。

     因此之故,她立刻打探到翟天柏與未婚妻相偕吃午飯的時刻與場所,特地趕去「恭賀」一聲。

    她實在很想親眼看看當他在未婚妻面前收到那份資料時,他會有何種臉色?雖然不太可能有慕容華那般七顔六彩、千變萬化,但應該也不會令她太失望就是。

     然而,當她把資料遞給翟天柏,她原先斬釘截鐵的計畫是要盯着翟天柏看個仔細,沒想到兩隻眼卻不聽使喚地死命瞪住慕容華,而後者則是目射異采地緊盯住翟天柏的未婚妻,唐珠兒。

     好嘛,她知道唐珠兒是個少見的美人兒,一個高貴典雅的大家閨秀,她這個芝麻包實在是連對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但他也不必當着她的面就如此明目張膽的和對方眉來眼去的吧? 她暗暗焦急,因為他忘了自己的任務。

     她也很惱火,因為他太嚣張了。

     這些都是碰上這種意外情況本來就該有的反應,但是胸口另外那股隐隐的郁悶,蠢蠢欲動的刺痛又是為什麼呢? 翟天柏翻看着手上的資料臉色一分分難看,而慕容華卻似乎完全被對方迷惑了似地隻顧與唐珠兒那雙脈脈含情的美目緊緊交纏對視,至于依依就用一雙足以将标靶碎屍萬段的兇狠目光鎖定了慕容華,心頭的郁悶和刺痛愈來愈清晰,幾乎要成型爆出胸口了。

     然後,就在翟天柏開口問「你打算如何?」的當兒,依依也忍不住了。

    「走了啦!」她猛然起身拉着慕容華就要離開,翟天柏頓時楞住了。

     她拿這些資料來給他,不就是要威脅他嗎?怎麼這樣就要走了?這樣怎麼可以,這些隻是副本,正本呢? 然而他還來不及抗議,慕容華卻已先扯着依依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