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燈
她許久,方粗聲的回答,“我不認識。

    ” “不認識?你在黑崎家工作多年,怎麼會連黑崎夫人就是皆川櫻子也不知道?”不甘示弱,她的口氣顯得咄咄逼人。

     “那是黑崎家的事情,與我無關。

    ”他神情狼狽的掠過她,欲往屋内走去。

     “回答我,凜。

    ”她情急之下往他右手拉去。

     當她的手掌貼碰到他長袖衫下的右手,似狂風般的勁道猛然拂去她的靠近,梁舒僵愣的瞪着他的手。

     “離我遠些——”像受傷的野獸,他抗拒所有的靠近,隻想躲回自己的巢穴。

     方才手掌下的右手不似她以為的手,凜的手骨有某個程度的曲扭,而且細瘦孱弱。

     “凜,為什麼?”她追問。

     “什麼?”他佯裝不懂的反問。

     “你的手?”她拉開天窗說亮話。

     “與你無關。

    ”他以眼角餘光掃過她,“不要堅持你的固執,我平凡如衆人。

    ” 在她面前,不隻花朵相形失色,就連他都不免自慚形穢,第一次如此自卑,就因為她的出現。

     梁舒撲上前迎視着他逃避的面容,“那你回答我,皆川櫻子與你是何關系?為什麼你們會在這同一幢木屋出現?” “你說什麼我不懂。

    ”他二度要掠過她。

     “皆川櫻子,小原流門主之女,她是你的母親吧?二十多年前她曾經在這木屋入籍生活過。

    ” 這句話像顆原子彈,在皆川凜隐晦的心中轟炸出一個無底洞。

     他猝然揪扯住她的雙臂,兩人在屋中怒目相向。

     “是誰告訴你這種荒唐的推測?又是誰給你這種權力刺探别人的内心?”盛怒的氣息直撲向梁舒。

     淩厲兇狠的眼神,以及那夾帶龐大氣勢的火爆,都是她不曾在皆川凜身上見過的。

    這應該就是真相了,梁舒想。

     “這是真相,而我不過把真相在你面前重整。

    ”她絲毫不畏懼他的怒氣。

     “梁舒,我鄭重警告你,如果你還想保有這美麗的頸項,還想呼吸每一口的空氣,你最好停止你無妥的猜測,停止——”皆川凜瀕臨失控的大喊。

     他驟然撇下她,被刨出的真相讓皆川凜像受傷而逃的殘兵敗将。

     人生中他最忌諱别人提起的就是他的身世,尤其是從這女孩口中說出,他覺得很慌亂。

     踢翻擺設,奔出屋子,皆川凜跳上了他的車,呼嘯揚長而去,一如他的心情,即時需要喘息。

     他的眼神中有着莫大痛苦,像浩瀚的海足以吞沒一個人,看着他的離去,梁舒竟心生不舍而落下淚來,直到臉上感覺到冰涼,她才發現自己的失控。

     抹去淚濕的痕迹,她走回長廊的盡頭,一個念頭在她心中醞釀着。

     取出她随行的相機,就對着這屋子、那盆花,她利落的按下綿密的快門,将一切完全捕捉。

     ****** 逃離了北投的屋子後,皆川凜回到飯店睡了一頓,然後又在居酒屋泡了大半時光,當清酒的醇和已經平息不了他的煩躁,粟海雲為他送來了威士忌。

     “皆川,别喝太猛,這裡不是便利商店,老闆娘如果見你這樣,會罵人的。

    ”不過栗海雲比較擔心道子罵她。

     “不會的,道子老怨我不嘗鮮,一點都不把她推陳出新的心意放在眼底,我這回改變了習慣,她隻會高興的。

    ”皆川凜兀自傻笑。

     “傻小子,别把我的酒給喝光了。

    ”道子倚身靠近他。

     “不會的,我不會的。

    ”皆川凜斟酒又是一杯。

     梁舒,多讨厭的女人,她有他太多的線索了,存心來挑戰他的自制力,她實在太可惡了,她不懂他在黑崎家生存的痛苦,還蓄意的撩撥他的痛處。

     她太過任性妄為了,越不讓她身陷危險,她就越往死胡同裡闖,難道記者都是這麼率性而為的? 母親,多麼遙不可及的夢想,有多少年他不曾親眼的喚她一聲,有多少年他不曾跪在她身邊看她在器皿前裁花布置,有多少年他們沒有像母子一般的相處…… 這些梁舒都不知道,那她怎麼可以任意的刨開他的傷口,看着它在陽光下流出惡臭、化膿…… 一杯又一杯,這都是他的恨與怨。

    如果有魔法,他想要一個全新的人生。

     和幾個熟客打過招呼,道子不放心的又回到矮吧前,“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