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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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的這兩間屋子。

    這兩間屋子,一間是客廳,一間是他的卧室,我早已看到過了。

    誘惑我的是另一間屋子……這個房間他從來都不許我進去。

    他總說屋裡太亂,也沒啥看的……但我從來不相信他說的這理由。

    如果真的很亂,真的沒啥可看的,他早就讓我看了。

    你想啊,他連日記都讓我看,還有什麼要躲着我、回避我的?那就是說,這間房間裡放着比他的日記還要重要的東西。

    是和另一個女子的通信?是收藏的古物字畫珍品?是當初他和妻子共同生活時的‘洞房’,點點滴滴保留着無數綿綿情愫的痕迹和難以抹去的記憶?還是他和其他女人幽會的一個場所?任它是其中的哪一項,我都想立即知道!我想知道它蘊含的那個巨大的‘神秘’到底是什麼……” 丁潔在這間屋子的門前站了好大一會兒,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才壯起膽子慢慢地推開了它的門。

     “……但是我看到的卻仍然是一個收拾得特别幹淨的房間,仍然是幹淨得一塵不染。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除了一張床以外,三面靠牆全是通頂的舊式書櫃。

    書櫃裡沒有一本書,大約一半的櫃架上放的是他多年收藏的舊報紙……” “舊報紙?什麼内容的舊報紙?”方雨林問道。

     “我翻了一下,主要是刊登各級領導講話的報紙。

    從中央領導,到省市地縣的領導;從中央大報,到地縣小報,甚至一些大企業辦的企業報。

    我早就知道他有這麼個特長。

    這麼多年,中央和省這兩級的主要領導,不管是哪一屆的,在一些主要問題上的主要觀點,曾有過哪些主要提法,是在哪一年的什麼會議上提出來的,他都記得特别清楚。

    許多原話,他都能原原本本、整段整段地背誦下來。

    原先我隻以為他的記憶力強,沒想到為了做到這一點,他還真下了大工夫……” “這工夫下得還不止是一年兩年哩!” “那當然,從他收集的舊報紙來看,他在财經學院當副教授那會兒,就開始下這工夫了。

    ” “難怪……” “我想不通的是,他記住曆屆中央領導的講話精神,那還可以理解。

    他為什麼還要花那樣的工夫去記省一級的、以至地縣、大企業領導講過的話?” “也許,這就是他周密的獨到之處和過人之處吧。

    前20年,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有人隻靠背誦了馬恩列斯毛著作的原話就可以出人頭地風光一世。

    周密也許從這裡得到啟發。

    你想啊,一般人隻能接觸到下面的領導,背誦這些領導的原話其實也是可以起家的,起碼在跟這些大大小小領導打交道時,會讓他們感到你非常可靠,非常可親,是個可用之才,能得到更快的提拔使用……” “我真的不相信周密會這麼庸俗,這麼實用主義……” “庸俗也可能是逼出來的……” “誰逼你去庸俗了?” “丁潔呀丁潔,你真該走出你那‘将軍公卿府’,到貧民窟裡好好地住兩年。

    ” “我知道你對我的出身總抱有成見!” “今天不說我們之間的事了,你接着往下說。

    你在那個房間裡又看到了什麼?” ……書櫃的另一半放的全是用過的筆記本,按日期分類碼放着。

    丁潔抽出幾本來看了看,幾乎全是一種内容:每天記錄着他跟誰說過什麼話,誰又對他說過什麼話。

    然後是當天發生過什麼事(跟他有關的事,或他參與過的事)。

    在這些事情裡,出現過什麼矛盾,這些矛盾涉及到哪些人,事情是怎麼解決的,還遺留了哪些問題沒有解決……等等等等,使丁潔特别吃驚的是,他從中學開始就在做這種記錄。

    那時,他是雙溝鎮中學學生會的總務幹事……而最晚的記錄,則可以看到,上一回跟丁治見面時,他說了些什麼,都做了扼要的追記……還有一種筆記,是專門做自我解剖用的。

    嚴查自己的不足,譴責當日自己發生的“問題”(大部分是自己腦子裡剛湧現,還沒來得及去做,或者根本不可能去做的那些“邪念”)。

    這種自我解剖、自我譴責,中學時期做得最為嚴厲最為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