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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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那間屋裡一定還藏着什麼秘密……” 也許因為那間屋子的門已經鎖上了,所以周密很平靜地笑道:“别用激将法了。

    激我,我也不會讓你看的。

    跟你說實話吧,那間屋子裡是有一些我個人的秘密。

    其實也沒什麼大秘密,但我就是還不習慣讓别人進入這個領地。

    也許有一天,我會讓你過去;也許……” 丁潔挺感興趣地問:“也許什麼?” 周密的神色忽然變得十分遊移不定:“也許……也許…… 咱們還是不說将來的事吧。

    ” 丁潔笑了笑:“看你們這些當領導的,說話總是吞吞吐吐,三分真,七分假。

    走了。

    ” “别急,别急。

    我還想請你看樣東西哩。

    ”說着拿出一本挺厚的日記本。

    丁潔一楞:“讓我看您的日記?您連那麼大一間房都不讓我看,竟然會讓我看您的日記?”“房間歸房間……日記歸日記……兩碼事……”周密解釋道。

    “我有天天記日記的怪癖。

    這裡當然不是我全部的日記,隻是我大學和中學時期的一部分日記。

    但保證沒有做過任何修飾改動,是原汁原味的。

    字裡行間有點圈圈改改,也完全是原始的痕迹。

    ” “為什麼要讓我看您的日記?”丁潔更不好理解了。

    “我也說不出更多的理由。

    我知道我這樣做,也許會讓你感到十分可笑……”“這不是可笑的問題,而……而是特别另類……特别異樣……我怎麼能随便看您的日記?”“是我請求你看的。

    ” “不不不……那也不行。

    ”“……我說過,我們今天隻是朋友……完全平等的朋友……”“不,我沒有這樣的權利。

    這是您的日記。

    ”丁潔把“日記”二字說得特别重。

    “我請求你看一看!這裡有我青少年時期最原始的内心活動。

    你看一看,一個生在林場,長在鋼廠,15歲以前從來沒穿過一雙完整布鞋的男孩兒的心靈。

    他眼中的世界。

    他心中的未來。

    如果有可能,如果你願意,等某一天,我再把我走出大學校門,直到今天的日記交給你看。

    再到某一天,我也許會打開這個房間的門,讓你進去看一個更加真實的我。

    ”丁潔忙說:“請别這樣,我根本沒法承受您這麼沉重的請求。

    ”“很多年來,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人了解我。

    他們要求我埋頭讀書,我做到了。

     要求我埋頭工作,我也做到了。

    要求我遵守一切社會規範,我同樣做到了。

    但從來沒有誰真正走進我心裡來問一問,周密,你到底要什麼?你痛苦嗎?你睡不着了嗎?半夜三更的,你不回家,一個人老待在辦公室裡幹什麼?你從一個會議室走向另一個會議室,從一張家華的宴會桌走向另一張更豪華的宴會桌,你畫了這個囵,又簽了那個字,就是在星期天來找你遞報告談要求訴說内心矛盾的人也陸續不斷……你周圍的人對你再也不說不守,對你發出的每一個指令他們都用迎合的微笑來回答,你真的感到自己人生的價值已經得到最充分的體現了?對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吓壞了?” 雖然嘴上說着“不”,但從來沒有看到周密如此滔滔不絕地訴說自己内心活動的丁潔,真的有一點被“吓”住了。

    兩個人的場面驟然地冷寂下來。

     “對不起……”周密不好意思地笑笑。

    丁潔忙說:“沒什麼,我能理解。

    我爸也常常發一些莫名其妙的火。

    你們這些領導者,久居人上,平時,總得作出一副高人一頭而又平和中庸的樣子,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又長時間地得不到表露和發洩,就難免……”周密笑着搖了搖頭:“請不要把我歸到你爸那樣的老同志行列中去,我沒那個資格……”“難得你這麼清醒。

    ”丁潔真誠地說道。

    周密苦笑着沉吟道:“也難得有人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能用這樣一種平和平等的姿态對我作出如此冷寂的評價。

    ”丁潔淡然一笑:“嗨,我的評價?那管什麼用!” 周密沉默了一會兒,神色忽然變得局促起來,甚至呼吸也顯得有些粗重了,很艱難地叫了一聲:“小潔……” 經常和男人打交道的丁潔自然明白,此刻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使局勢得到應有的控制。

    因為她并不想使局勢失控。

    于是她微笑着站了起來,說道:“我真該走了。

    謝謝您的咖啡!一點不誇張,您煮咖啡的技術完全頂得上希爾頓大酒家的那個巴西大師傅了。

    ”“你真要走?”周密卻遲遲沒站起來。

    丁潔很大方地一笑:“該走了。

    不過,我想我還會來看您的……”周密喜出望外地:“真的?”“等您搬了新家吧。

    您總要搬新家的吧?” “好吧,那我就盡快地搬新家。

    ”說着,拿起日記本交給丁潔。

     丁潔沒接,說:“周副市長,這……這我的确承受不起……” 周密誠懇地看着丁潔:“我隻是請你讀一讀,了解一個極其貧困的少年,在那樣純真的歲月裡所做的種種努力……和掙紮……”周密見丁潔執意不肯接受他的日記本,便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