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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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兒矮個兒一齊說道:“是。

    ”周密愠怒地問秘書:“你不是說今晚所有的活動都是咱機關後勤安排的嗎?”秘書歉然地解釋:“要說是九天集團的,您還會答應上這兒來嗎?”周密一甩手說:“走。

    ”秘書和那兩位還想挽留,周密卻執意要走。

     回市區的路上,所有的人都不說話。

    秘書尤其忐忑不安。

     周密則始終闆着臉,不理睬秘書。

    車子快要進入市區了,秘書才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問:“咱們去哪兒?是送您回家,還是去機關大樓?” 周密不做聲。

     秘書紅紅臉:“周副市長,今天這事兒,事先沒跟您說清,是我不好。

    但我确實沒别的意思,隻是想讓您放松放松。

     您的确太累了。

    大夫檢查之後也說,您暈倒,并不是身體機制方面發生了什麼病變,完全是心理方面的因素,主要是過度疲勞。

    至于那兩位小姐,隻是這賓館一個常規服務項目而已,誰來都這樣,并不是為您特别怎麼的。

    她們也就做到那一步為止,隻要您不主動要求,她們絕對不會再有什麼過分的舉動,這一點我是反複跟她們交代了的。

    想想您實際上總是過着單身漢的生活,從早到晚都被那種緊張和刻闆包圍壓迫着,隻是想借她們來調節一下氣氛,制造一點溫馨和随意……” 周賽仍然闆着臉不說話。

     秘書說道:“我知道您不喜歡九天集團的那位總經理馮祥龍,覺得他沒文化,談吐舉止低不可耐。

    其實這個人并不像外界傳說的那麼低俗,内心甚至可以說完全是另一種類型的。

    他當過兵打過仗,雖然沒上過大學,頭腦還是蠻夠用的,對自己的現在和将來,對集團公司的現在和将來都挺有想法。

    他為人豪爽、仗義,也慷慨大方,跟那種一頭掉在錢眼兒裡,隻顧着眼前隻吃海撈,能混到哪一天就算哪一天的暴發戶和社會混子絕對不是一路人。

    他一直想跟您交個朋友,跟您這麼說吧,今天晚上,他其實也已經來到賓館裡了,隻不過在邊上的三号樓裡等着哩。

    剛才如果您不走,等您洗完澡,他就會過來看您……” 周密略略擡起眼皮,掃視了一下他的這位秘書。

     “他多次跟我說過,他覺得,在過一屆省市兩級領導班子裡,他最佩服的,就是您……”秘書則說到這兒,周密的手機響了起來。

    周密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來電号碼,又看了一下駕駛座前儀表盤上的電子表。

    電子表上顯示:6點30分。

    他便立即讓司機停車,拿着手機走到車後。

    公路上漆黑一片,寒風呼呼地在盤旋着。

    電話自然是丁潔打來的。

    “周副市長,您找我?有何指示?”“你們台打了個報告。

    要校場口東邊那塊地蓋幼兒園……”丁潔沒想到周密會跟她說地皮的事。

    “這是台領導的事,我不管。

    ”“我沒讓你管。

    你知道這件事嗎?” 丁潔想了想,說道:“知道。

    ”周密沉吟了一下,說道:“土地使用的審批,現在也歸到我這個口子上來了……”“是嗎? 那可得恭喜您呀,周副市長!審批土地,這可是個肥差。

    ” “什麼肥差?純粹一個得罪人的苦差。

    ”周密笑道,“有個信息麻煩你傳遞給你們台領導,這塊地我打算批給你們電視台了……”“幹嗎讓我去遞這個話?”“讓你去遞,就去遞。

    不會害死你的。

    ”“周副市長是想讓我們台領導覺得這塊地是我給我們台争來的?”周密笑了笑道:“他們願意怎麼想,是他們的事。

    反正替我遞這句話,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過,你别跟你們領導說,是我讓你去遞這話的。

    你還不至于那麼傻吧?” 丁潔笑道:“那可沒準。

    喂,您現在在哪兒呢?又躲在哪個秘密住處吧?”周密苦笑笑:“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有那份心情躲進什麼秘密住處?我正在路上。

    我今天病了。

    我這個手機的号碼你好好留着。

    到目前為止,隻有幾個人知道它。

    那幾位都是直接領導我,或者受我直接領導的同志。

    你是這個工作團以外惟一知道這個電話号碼的人……這種心倩你能理解嗎?我希望能經常聽到你的聲音,或者……經常見到你,就像當年在學校裡那樣……好了,不說了。

    再見!”周密不等丁潔有所反應,趕緊就關了手機。

    這是他第一次向丁潔如此明确地發出情感方面的信号。

    他不知道丁潔做什麼反應,他怕她會當場挖苦他一番。

    也怕自己一時沖動,會說出更沒有分寸的話。

     收起手機,他又在漆黑一片的路上稍稍地站了一會,讓自己一時間湧動起來的心境得以平複。

    這時,風似乎越發地凜冽了。

     但兩分鐘後,他卻又給丁潔打了個電話:“對不起,還有件事要告訴你,這塊地皮原來是準備給我們這些新提拔的幹部蓋标準住房用的。

    我們這批新領導現在使用的住房都不夠國家規定的标準,有的同志甚至相差甚遠。

    你知道我,當了幾年秘書長,現在又提了副市長,至今還住在當教員的父母留下的房子裡。

    但我今天還是在辦公會上決定,暫時推遲給我們這批新領導蓋标準住房,讓你們把幼兒園蓋起來……” “您是不是要我們拿它趕做一條頭條新聞,明天播出?” 丁潔的語氣裡稍稍帶上了一點嘲諷。

     “我已經在辦公會上通知宣傳口的同志,此事不作任何報道。

    ” “那您為什麼要告訴我?” “本來也是不該告訴你的,但是……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最近,我總是想讓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知道我一切的一切。

    隻要一面對你,一聽到你的聲音,我總會産生那種愚蠢的沖動,一種……幾乎是無法控制的沖動……”周密忽然停頓下來,不再往下說了,也許是被自己一時的大膽吓住了,也許是改變了主意,想聽聽丁潔的反應。

     但丁潔卻沉默着。

     風聲。

    樹嘯聲。

    還有難堪的心跳聲。

     “丁潔……小潔……你在聽着嗎?” 手機裡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