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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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 莊柏生應召而來。

     他外表給人的感覺像個藝術家——及肩的黑發、松垮垮的襯衫、長褲,配上一雙休閑鞋,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淺笑,任誰也猜不到他會是一絲不苟、嚴峻冷酷的齊銘的最佳拍檔。

     “漢妮,裡面的氣壓怎麽樣?”莊柏生潇灑地往齊銘的秘書劉漢妮的辦公桌上一坐,打趣地問。

     “大陸高氣壓。

    ”劉漢妮看一眼緊閉的門,畏肅地縮縮肩。

     莊柏生吹了聲口哨:“有好戲了!” 他悠閑自在地走過去,随意地敲了下門,就直接接開門進去了。

     張柄南如獲救兵地看着他。

     坐在齊銘的面前,讓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難安。

    齊銘跟秘書說完了話之後,就不再理會張柄南,處理起桌上的公文,讓張柄南愈坐愈心悸,額頭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流下,卻怎麽也不敢掏出口袋的手帕來拭汗。

     “張主任,你也在。

    ”莊柏生挑高一邊眉毛戲谑地說:“冷氣不夠強嗎?張主任怎麽流了一身的汗?” 張柄南尴尬地苦笑,倉皇地抹去臉上的汗水。

     “你來晚了。

    ”齊銘直述道。

     “我一聽到總經理的召喚,立刻飛奔過來。

    ”莊柏生以戲劇化的口吻說。

     齊銘臉上閃過一絲莞爾,随即恢複冷漠的表情。

     “我有事要你辦。

    ”他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下,轉過頭對張柄南說:“你把那個地主的資料交給莊助理,這件事由他處理。

    ” “我馬上把資料預備好。

    ”張柄南直點頭。

     “你可以走了——”齊銘刻意停頓一下才說道:“下次再出這種纰漏,就公事公辦。

    ” “謝謝總經理,謝謝總經理。

    ”張柄南話還沒說完,人已經一溜煙地跑了,深怕齊銘會改變主意。

     “為什麽?”莊柏生不解地問,依齊銘的個性,他從不寬貸任何犯錯的人。

     齊銘意會到他未出口的問題。

    “他是我爺爺一手訓練出來的人。

    ” 從高中入學的那一天開始,莊柏生就注意到齊銘。

     所有的學生是由父母陪同而來,隻有齊銘的身旁站着一位面孔嚴肅、眼神炯炯逼人的老人,後來他才知道那是齊銘的爺爺。

     開學兩周以後,莊柏生注意到齊銘跟别的同學格格不入,齊銘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無論是嘻笑捉弄或是友善對待,他始終跟同學保持着距離,繃着臉。

    這激起了莊柏生的好勝心,從小到大莊柏生一直是朋友中的開心果,沒有人不喜歡他;隻有齊銘,莊柏生決心要交到齊銘這個朋友。

     他采取緊迫盯人的方法——他拜托坐在齊銘旁邊的同學跟他換座位,分組時,他一定跟齊銘一組;反正隻要有齊銘的地方,就有他莊柏生,但是齊銘仍然漠視他的存在。

    不久,同學開始傳言他跟齊銘是同性戀,齊銘終於不堪其擾,逼不得已開口質問莊柏生——為何要如此纏着他? “我想做你的朋友!”莊柏生還記得當他如此回答齊銘這個問題時,齊銘眼中閃過一抹恐懼,随即低下了頭。

     齊銘考慮許久,才擡頭對他說:“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随後生澀地露出了第一個笑容。

     從那以後,他們真的成為好朋友;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交往的好朋友。

     莊柏生對齊銘是無所不談,齊銘則扮演傾聽者的角色。

    莊柏生有困難的時候,齊銘絕對傾力相助;齊銘有困難的時候卻總是自己想辦法,不願麻煩莊柏生。

    莊柏生起初覺得齊銘不把他當做好友,才會不讓他幫忙,後來他才了解到不是齊銘看不起他,不願接受他的幫助;而是齊銘不知道該如何求助别人的幫助,也不習慣。

    從齊銘偶爾不經意提到的童年生活——父母早逝,寄宿在舅舅家,後又被他嚴厲、不易近人的爺爺接回齊家;莊柏生明了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的齊銘慣於用冷漠包裹自己、不讓自己習於信賴别人,因此一切自助不求人的做事态度已經在齊銘的體内根深蒂固,甚至變成了一種天性了。

     隻要做齊銘相處久了,就會明了他雖然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拙於面對朋友的關懷,但他心裡卻是渴望友情的;隻是像他這樣外表冰冷難以接近的人,朋友實在不多。

     因此當大學畢業以後,莊柏生拒絕了家人希望他到自家公司上班的要求,主動地跟齊銘提議要到齊家的建設公司來,經過齊銘的爺爺面試之後,他跟齊銘兩個就從基層的小職員做起,直到齊銘的爺爺因健康欠佳而把公司交給了齊銘,他也跟着升為齊銘的助理。

     “柏生,這件事你一定要幫我辦妥。

    ” 齊銘大緻地把翡翠園土地收購的問題說明了一下。

    “詳細的情形,張主任會跟你報告。

    ” “OK,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莊柏生輕松地答應了。

    “我一定會幫你把土地弄到手的。

    ” “我知道。

    ”齊銘的語氣笃定。

     确定由莊柏生接手以後,齊銘心中已認定這件事解決了。

    因為莊柏生有種特質,能令初次見面的人打從心裡相信他,不由自主地接受他,他肯定可以說服地主乖乖地在合約上簽字的;萬一這個地主是個特例,對柏生沒有好感,那也不用擔心,他纏人的工夫可是一流的,要不然自己也不會交上柏生這個朋友了—— 風動錄入fengdong.163.net 第一章 “少爺,你的咖啡、土司。

    ”在齊家工作二十年的王嫂,端着咖啡和透着焦味的土司過來。

     “喔,你放着。

    ”齊銘一個人坐在長長的餐桌前,埋首在報紙中,頭也不擡地随便應了一聲,伸手拿起一片焦黑的土司咬了一口,若有似無地皺了下眉才開始咀嚼。

     “少爺……”王嫂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什麽事?”齊銘放下報紙面無表情地問。

     “是老爺,他……”王嫂欲言又止。

     “我爺爺怎麽了?”他冷冷地問。

     “剛才我給老爺送飯上去,他說沒胃口不想吃,這幾天都是這樣,老爺的身體可能不大舒服。

    ” “我會上去看看。

    ”他一臉漠然,令人看不出是擔心,還是不在乎。

     王嫂松了口氣連忙退下,她在齊家工作這麽多年早已習慣齊家人冷淡的态度,沒有人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出喜怒哀樂。

     記得她剛到齊家時少爺才十一歲,正應該是調皮、好動的年紀;可是他卻是少年老成,從來沒看過他大吵大鬧,或是大聲笑過。

    下了課回來就待在書房裡做功課,吃完晚飯後又回到書房去跟老爺一起工作,完全沒有青少年毛躁好玩的個性。

    或許是因為齊家上上下下就他跟老爺兩個人,而老爺個性又非常嚴肅,對待他就像大人一般,所以造成他早熟的性格吧! 王嫂這輩子還沒看過像她家少爺這樣的年輕人,平常不苟言笑,難得看他與朋友來往,不論做什麽都是單獨一人。

    大學畢業以後,就被老爺安排進入齊家的公司,接受接班人的訓練。

    自從兩年前老爺因為糖尿病不能太勞累,而正式把公司交給少爺以後,少爺就變得更加嚴肅了!眼裡隻有工作,但為了公司的事跟老爺之間的關系,似乎也變得更緊繃了。

     王嫂很滿意在齊家的工作,隻是她始終想不通,為何齊家祖孫之間的關系如此生疏。

     滿頭灰發的齊天洪坐在搖椅上望着窗外,他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猛吸了口煙鬥說:“王嫂真多嘴。

    ” “你抽太多煙了!”齊銘雙手插在口袋裡,倚着門說。

     齊天洪特意拿起煙鬥,又抽了一口才回說:“你專程上來管我抽煙的嗎?” “你沒吃早飯?”齊銘問道。

     “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人吃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 “你要我辭掉王嫂?”齊銘挑起一邊濃眉。

     齊天洪脾氣暴躁地吼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王嫂的做飯技巧?”齊天洪扯着嗓門低吼。

     “王嫂做的飯雖然有點難以下,但起碼還是人吃的;那個算什麽?”他指指桌上擺的食物。

     “醫生吩咐的。

    ”齊銘簡單地說。

     “我過的橋比那個蒙古醫生走的路多,他憑什麽管制我的飲食?”齊天洪扯着嗓門低吼。

     “文升是好醫生。

    ”他仍是平淡的語調。

     “我不需要醫生,我活了七十幾年了,還要他來告訴我什麽可以吃、什麽不能吃……咳!咳咳!……”齊天洪太過激動,咳了起來。

     齊銘克制自己上前的沖動,他知道齊天洪不希望被當成弱者。

     過了半晌,齊天洪止了咳,齊銘往前走了幾步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

    ”齊天洪揮揮手表示不耐,接着硬着聲說:“你要是有閑工夫聽王嫂亂說,還不如多放點心思在公司!公司可是我辛苦了大半輩子,才打下今天的基礎的。

    ” “你把公司交給我,就應該信任我。

    ”齊銘平靜地說。

     “當初你爸爸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為了那個女人連公司都……” “我不是他!”他倏地打斷齊天洪的話,但仍保持平穩的語氣。

     “哼!”齊天洪輕哼一聲,表明了不信任。

     齊銘痛恨自己得背負他父母所犯的罪過! 齊銘的父親齊懷遠在應酬時認識了他的母親王菲菲——酒店裡的紅牌小姐,不知怎麽地竟瘋狂地愛上了她;王菲菲看上了齊懷遠背後财勢雄厚的齊氏公司,就使出渾身解數迷得齊懷遠不顧父親齊天洪的反對娶了她。

     齊天洪一怒之下斷絕了對齊懷遠的财務支援,但王菲菲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看準了齊懷遠是齊氏唯一的繼承人,隻要她有耐心,齊氏就會落在她手裡,所以她仍守着齊懷遠,兩人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過了兩年,齊銘出生了,她的積蓄也用得差不多了,就讓齊懷遠抱着齊銘去見齊天洪,想利用老人家抱孫心切的心理要一筆錢。

    沒料到齊天洪鐵了心,他告訴齊懷遠,除非他離開王菲菲,要不然他不會承認齊懷遠這個兒子,當然也不可能承認齊銘是他的孫子。

     王菲菲角不放棄希望,跟齊懷遠過着拮據的生活。

    五年之後,她再也受不了這樣困苦的生活,她抛下齊懷遠父子回到酒店上班。

    齊懷遠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拼命想挽回她的心,王菲菲明白告訴他,她要的是錢,她愛的也是錢。

     齊懷遠無計可想,最後意潛入齊氏公司偷竊公司的支票,不料被警衛發現,在躲避追捕時不幸墜樓身亡。

    齊懷遠的死讓齊天洪更加怨恨王菲菲,連帶地也不肯接受齊銘。

    王菲菲覺得齊銘是個累贅,就把他寄放在自己的哥哥家,偶爾寄點錢過去交差了事。

     後來,王菲菲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