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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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面目凜然——一雙濃眉烏雲似的壓得低低的,雙唇永遠抿威嚴酷的一條線,那副樣态理該充滿威儀,偏偏,偏偏他嘴角嵌了一對酒窩,小小的,深深的,随時在那兒淘氣的忽隐怱現,這麼一來,他的整副威儀便全毀了,那對小酒窩使得這個大漢有一種小男孩似的可愛相。

     他的可愛吸引著娉娉,她的手管不住的又伸上去碰他的臉,這回沒碰到便在半途給他一把扣住。

     「我不需要别人來分析我的長相或是我的心理。

    」 仇霄逼視著娉娉,他的兇惡好像對她一點也起不了作用。

    娉娉一張俏臉依舊笑吟吟的,仇霄放開她,兀自定回酒吧他的位子,她甚至還跟了過來。

     「别這麼拒人千裡之外,」她挨著椅扶手說,看仇霄皺眉皺臉的把一杯酒灌下。

    「人在受到感情創傷的時候是需要朋友的。

    」 仇霄撂下酒杯,瞪著她看。

    「誰說我受到感情創傷?」 娉娉矯笑。

    「還不承認?我看你八成最近才失戀——一 仇霄叫起來。

    「我失戀——」 「隻有失戀的男人,才會每晚一個人躲在酒吧陰暗的角落,用痛苦的表情喝酒。

    」 「我——」他嘴巴張開,然後又閉上。

    每晚躲在酒吧陰暗的角落,那是因為一件毒枭的案子,他負責碼頭一帶的監視。

    用痛苦的表情喝酒,那是因為他最厭惡喝酒,要裝樣子不得不喝,不是因為失戀! 這些事能告訴人的嗎?仇霄悶不吭聲,她把一張美麗的臉湊過來,對他吹氣如蘭的說:「想開點嘛。

    」 仇霄咬住牙,他和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但現在他不知如何對付這女人——這個生平僅見,有膽量走到他三步距離以内的女人。

     她讓他困擾、讓他脹熱,讓他不自在、不舒服,還讓他的身分從「硬漢」變成「小可愛一,同時感情還受到創傷! 可是仇霄沒辦法擺脫她,他唯一吓跑女人的方法就是對她們擺出一張兇相,三十年來一直很成功,碰上這女人卻整個失效——她根本不怕他,她糾纏他到底。

     最後還把他的人給污了。

     000 娉娉一直沒去厘清自己的心态,那似乎變得太複雜了,她不想去費這個精神,隻知道她需要一點什麼——然而究竟是什麼? 一個男人嗎?她不知道。

     娉娉一向鮮蹦活跳的,日子過得很有興味,她擁有一切——美貌、财富和智慧,她是那種表面上人家對她有顧忌,而私底下在偷偷喜歡她的女人,但是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她都十分自得,二十七歲,不覺得人生有缺憾。

     碰上仇霄之後,還是不覺得人生有缺憾——隻是多了一種渴望;為什麼會對這個嚴森森的男人産生渴望,著實教人費解。

    她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好壞,他從哪裏來,在做什麼,隻能确定一點—— 這男人和她完全不相配。

     娉娉有自知之明,早晚她會跟上兩個姊姊的腳步,嫁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從一個豪門再跨入另一個豪門。

    也因如此,娉娉對於婚姻、感情抱一種很優閑的态度,隻要婚姻不要來得太早——她壓根兒不想七早八早就嫁為人婦,她還想逍遙個十年八年呢。

    總之,在它未到之前,她過她的,玩她的。

    它總有一天會到。

     可是不是這個人——不是仇霄。

     他太犷野,太爽直,太敞露。

    娉娉打賭這個人一生沒說過一句違背良心的話。

    他以何種方式在這個社會裏混,讓她很好奇,然而更好奇的是更隐微、更私人的部分,比如說:他有女人嗎?他和女人在一起時是什麼樣子? 她想知道,而且,是真正的知道。

    她按捺了一個星期,窺伺他一星期,沒辦法光坐在那裏幻想,幻想無法滿足她——她開始主動,纏上這陌生人。

     很陝,娉娉就發現自己瘋了——她想要他,這個她隻知名叫仇霄的大漢,不能要永遠,要個暫時也好,不能要他的全部,那麼要個部分,要個……他的孩于。

     這念頭竄出來的時候,連娉娉自己都感到天旋地轉,支持不住,她把自己也吓著了,很快她說——不,不能胡思亂想,不能出鬼主意,不能這麼做。

     但是,三天之後,娉娉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她那魔鬼似的心思出了頭,隻要了一點手段,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把仇霄弄到了手。

    他毫無能力抵抗她。

     那一夜的經過,娉娉至今想來仍然臉紅心跳。

    那晚下著細雨,天應該很冶冽,然而空氣中有一股令人騷動的悶濕,娉娉把仇霄攙扶進街口小旅店的房間,身上都在微微沁汗。

     仇霄也差不多,他略醉了,又由於某種原因,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雙眼幾乎都睜不開。

    他好可愛,娉娉心跳地想。

    放下戒心的他,臉龐線條變得十分柔和,不時自己就微笑起來,那對小酒窩在兩個嘴角蕩漾像水面上的雨點。

     他像個小男孩似的讓人心疼,可是躺在床上,袒露出一身肌肉的他,絕對是個十足的男人——娉娉光是瞧上一眼,人就從頭到腳的發紅了。

     仇霄的體型異常魁偉,胸肌突出,呈倒三角型,那雙腿梁柱一樣的又實又長,他有一對鐵腕,一隻大手張開來可以把她整張臉覆住。

    娉娉幫他把鞋子摘掉時,他突然伸手一拉,她跌到他身體上。

     娉娉的心髒在胸口猛撞著,像在打退堂鼓,她的膽大還是有個限度,此刻面臨考驗,在做劇烈的掙紮——真的要?真的要的話,人生會天翻地覆,會完全改變,假使這時候撤退,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

     仇霄的身體一碰到女人,便自動發生反應,一雙鐵臂把娉娉緊緊箍住,她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更别想掙脫開來。

    他抱著她翻過身,把她鎮壓在強大的男性力量與男性氣息之下。

     霎時間,娉娉變得和仇霄一樣的混沌,就算還存有一絲的理智,也不想顧慮那麼多了,激情的狂潮把人卷了進去——她要這個男人,要有一個他的孩子,帶有他的骨肉、他的性格和他的味道,她要把這樣一個孩子帶在身邊,永遠寶貝他,疼愛他。

     娉娉夠周密的了,事先詳加計算過日子,這是激情過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