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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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沒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一個人走過來:“平平,找你真不容易啊。

    ” 黃平平一看他,高興地笑了:“伯雲,勝利,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你們肯定都聽說過他,這就是李向南。

    ” 武漢東湖,風平浪靜。

    黃平平穿着遊泳衣躺在小船尾部。

    齊勝利穿着遊泳褲,雙腳蹬住船底,身子一次次後仰着穩健有力地劃着雙槳。

    他胳膊上的肌肉在陽光下一下下凸起着,抖動着。

    随着他肌肉的一次次爆發,能感受到船很猛的沖力。

    這沖力傳遞到她身上,她便感到身體起着一種興奮。

     武漢東湖比杭州西湖好得多。

    他一邊劃一邊用孩子般的南方口音介紹道。

    你怎麼老看我?我是幅畫? 我覺得你美。

     是嗎?我給你表演個更美的。

    他收槳,站到船頭,一個魚躍紮入水中,好一會兒露出頭:美嗎? 美。

    她被刺激着,也跳下了水。

     他踩着水,雙手向她潑水,她睜不開眼,換不了氣,嗆水了,有點手忙腳亂起來:别别,我水性不行,會淹死的。

    船在哪兒?她想抓船,但船已漂到幾十米外去了。

    她慌了:快,快拉住我。

    齊勝利格格格地笑着,用側泳拉着她一起遊到船邊。

    倆人在船上曬太陽,身子曬幹了,醉融融的,天空澄清無比,湖水蕩蕩的,躺在一個透明的與世隔絕的世界裡,便生出無限情欲。

     你躺得離我近點。

    她說。

    他挨着她躺下。

    她側過身摟住他,輕聲說道:你知道嗎,許多女人對男人重才不重貌,可我重視,我喜歡像你這樣的美男子…… 面對三個男人。

    一個,健美的體魄激起她燃燒的情欲,她享受女人的快感(她絕不會同一個體貌幹癟的男人睡覺,哪怕他是偉大的天才);一個,強有力的政治家,她更多時候願和他來往;一個,她身後的安樂窩,可以靠靠的暖牆。

    都到一起了,好辦。

     勝利,明晚你陪我看電影,有話到時再說,好嗎?(扶着他胳膊,含着情意)約好時間地點。

    向南,你有事吧?咱們出去談。

    沒關系,我對跳舞無所謂。

    翁伯雲,我們上你那兒談,借貴方一塊寶地,行嗎(帶點嬌嗔)?中午順便給我們弄點吃的,啊? 翁伯雲自然遵命。

     她願意這樣驅使他,也稍有不安:遣使多了,欠得也就多了,到一定時候,就把自己“抵押”了。

    不要再這樣了。

    可為什麼總沒煞住呢? 向南,你喝點什麼?汽水?好,我也喝汽水。

    翁伯雲,你呢?一進門她就拉冰箱,開瓶,拿杯,加冰,丁丁哐哐,如同回到自己家裡。

    翁伯雲禮貌地問:平平,你們在哪兒談?到我書房裡談吧?那兒安靜些,我可以在門廳裡看書。

    黃平平一揮手:走,向南,端上杯子,咱們到裡面去談。

    翁伯雲,你有興趣可以進來。

    不不。

    ——翁伯雲搖了搖頭。

     書房挺雅緻。

    貼牆一排四個大書櫃,玻璃後面各種精裝書,外文書,一壁堂堂皇皇,對李向南有着某種隐隐的壓力。

    薄紗窗簾,寫字台上的玻璃闆綠蔭蔭地像一面湖。

    空調嗡嗡響,很涼。

    黃平平在轉椅上轉了轉,她注意到李向南目光中的某些疑惑。

    聽說過翁伯雲嗎?她問。

    李向南搖搖頭:他是……黃平平笑了笑:他是從美國回來的建築學博士。

    看到李向南還在等她講下去,就又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關系有點特殊?也沒什麼,他是我最可信賴的人,我什麼都願意和他講。

    就這些。

     酸溜溜的一股勁湧上李向南的嗓子眼,這麼說,自己遠不是她最信賴的人?本來這很正常,可現在頗讓他受不了。

    那個武漢小夥兒呢?黃平平和他有着一種與自己沒有的特殊友情。

    别難受了,世界本不是以自己為中心的,男人也不止是自己。

    不過,他不能不佩服黃平平: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她最信賴的人呢。

    大概所有與她交往的男人都有這種錯覺吧? 還有剛才的舞會,自己一踏進去就有一種外來戶的感覺。

    這裡有着另一種優越感。

    他穿得太邋遢,舞也不會跳,東張西望的,讓人白眼,小心翼翼地溜邊走,略覺局促。

    當然他沒有忘記自己的驕傲。

    演奏的樂隊儀表堂堂,穿着鑲金邊金扣的白制服,像是俄國沙皇的仆役,及至演奏到興奮時,鋼琴師便對着麥克風奔放地歌唱起來。

    整個大廳的氣氛都被他史詩般的男中音感染了。

    貴族的藝術。

     他要談的事既複雜又簡單:想把一份條陳送到成猛手中,托平平幫忙。

     平平沉吟了一下:我幫你試試。

     李向南信賴她,她能幫助李向南,都使她生出熱情。

    李向南畢竟是個不尋常的人物,但是她對他又略有一絲輕視,非搞政治不行,處心竭慮的有多大意思? 你這是為了坦率表白自己,上邊能理解嗎?她說。

     是有求于她,還是第一次真正了解了她,李向南發現自己與黃平平的關系無形中發生了很大變化。

    這削減了他對她的親昵感,卻激增了他對她的征服欲。

     我并不是非搞政治不行,但已經搞了就絕不認輸。

    人生就是一次次危機:我喜歡和危機作鬥争。

    他平靜地說道。

    送條陳的事如果有困難,你就不必多費心了。

    他站起來,一切要簡潔。

     不吃點東西了?黃平平一下有些急了。

    向南,你等等,我跟你一塊兒走。

    她拿起挎包:翁伯雲,我們先走了,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吧。

     翁伯雲彬彬有禮地送他們下樓。

     我這就幫你去想辦法。

    黃平平又開始充滿熱情。

     李向南走着,沒說話。

     還要我幫什麼忙?她又問。

     李向南站住了:平平,告訴你我的一個心理。

    有人駕小帆船橫渡太平洋、大西洋,有人孤身到北極探險,我挺佩服他們。

    可每當他們半途而廢,我就替他們掃興,會罵一句:軟蛋。

    不能堅持到最後,就不要開始;開始了,就不要退下來。

     那你還有什麼靈活應變啊?黃平平說道。

     李向南繼續走着:平平,我能理解你的聰明,我贊賞你的聰明。

     我有什麼聰明?